69。出卖与变质(2 / 2)

「维桑私闯常府,中了陷阱,想必也是为了天河令,你就真那麽确定,他真如你所想的那般忠诚无辜,还是……恐怕你的人其实早生了二心呢?」

凌思思没想到维桑是自己闯进常府,才中计落入他们手中,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她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道:「不管怎麽说,他都是我的侍卫,要问要罚都是我的事。」

「殿下不会放人,更何况眼下时局纷乱,动一发而伤全身,在天河令认主之前,天下不可能安宁。」

「那又如何?你们要争天下,跟我们有什麽关系,凭什麽把其他人卷入其中?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人,这天下安不安宁跟我有什麽关系?」

她被b得急了,张口便说,倒是眼前的季纾听後,眉峰微微一动,注视着她的眸里彻底染上一层霜sE。

如果说方才还是深不见底的幽潭,令人难窥其实,那麽现在便是寒冬里结了冰的湖水,触之即伤,是隔着距离的冷漠。

他冷笑一声,「跟你没有关系?那你可知,因为这天河令会有多少人受到波及,有多少人因为贪念和yUwaNg引发战争,有多少人因为战争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因此与亲人分离,多少人会像初一跟端午一样被卖给人贩,忍辱偷生?」

他的语气冷漠而尖锐,一字一句都宛如刀刺一般,戳中了她本就愧疚而着急的心,迫得她面sE苍白,忍不住後退一步。

「你们高坐明堂,安仰江山,自然不会明白。因为上位者的一己之私,断送了多少人的人生,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击在了她摇摆不定的心弦上,彻底打碎了那层她始终不愿正视的伪装,同时也劈在了两人之间,裂出一道难以跨越的鸿G0u。

凌思思心底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就这样被他一句话道破了。

她从来都知道,在她眼前的这些人,不管是贵如太子的靳尹,还是平凡弱小的初一,对於他们来说是必须经历的人生,可对她来说,只是故事。

是漫画里,早就安排好的剧情,出於她一手设定。

设定的时候,觉得悲欢离合不过是剧情发展需要,却没有想到,在她笔下的人,亲身T会的是什麽样的人生……

一张小脸惨白如纸,晕眩的感觉愈甚,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後退一步,晃了晃头,试图让思绪保持清醒。

她咬唇,张了张口,道:「我不是……我只是想找到维桑,我一个人不行,算我……欠你一回……」

「如果我不愿意呢?」他沉默了片刻,若幽泉击石的嗓音才淡淡地开了口,沉声道:「你以为,在出了这些事之後,你为何还能安然无恙,西啓兵马又为何能以这麽快的速度围城,又为何事发至此,仍无援军?」

凌思思愣住,没反应过来。

是啊,为什麽呢……

记忆回到了那天夜里,她出城去祭拜初一回来,为了不想去参加晚宴,於是故意绕远路去了花园,却遇上了从树丛後狼狈冲出的常瑶,接着刺客追来,她拉着碧草回去搬救兵,照理来说,她撞见了一切,自然是要杀她灭口,但那些人一开始并没有追来,反而是过了一阵子才派了几人追上来,倒不是想杀她,反倒是……想抢什麽东西?

到像是在常瑶身上没找到,所以才转来怀疑她……

还有刺杀一事曝光後,很快地西啓兵士像是得了什麽消息似的,很快带兵围城,却也不马上攻打,只是按兵不动,等到她赴了三皇子的约,中了计,才开始攻城……

这一切,就好像早已串通好一样,约好了在什麽事情发生後,接下来该怎麽做,彷佛都是演示过的。

难道是内神通外鬼,他们这边出了间谍?

可是栎yAn出了这麽大的事,为何临近周围迟迟没有援兵赶来?

其他人还可以说是情况未明下,不敢贸然抢进,但是离此最近的朔方郡,郡守前阵子才和靳尹等人在一起,自然知道此间真伪,为何也迟迟不动?

京中也一直没有消息……

三皇子擅离边境,g结敌兵,攻打自己国朝城池,形同谋反,陛下不可能没有动静……

混沌的脑海中,忽然响起方才洞口外,季纾和那个黑衣人的对话。

「是你们……?是你们故意的,故意做出是三皇子叛变的假象,其实是你们……真正要抢天河令的人,是你们才对!你们竟敢为了一个天河令,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伤天害理的事!」

真相大白後,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只隔着几步远的男子,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从未看清他君子皮囊下的真面目。

而面对着她义愤填膺的控诉,季纾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平淡地回道:「你不是天,又怎知我们是伤天害理,而不是替天行道?」

凌思思全然愣住。

他却微微g起了唇角,朝她向前一步,「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後悔吗?後悔靠近,多管闲事,cHa手了不属於自己的一切……」

他双目直视着她,唇角含着薄薄笑意,像是在看一个小丑,以为自己洞悉一切,实则仅是个被利用蒙骗,彻头彻尾的傻子。

连棋子都不配。

这就是原本的凌思嫒?

被利用、被算计,傻乎乎的想保住一切,临了才发现自己竟只是个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子。

如此可笑。

她抬眼看着他唇边的那抹浅笑,突然觉得自己浑身被浸在冰水里,而他含笑的神情却b外头的夜sE还叫人心寒。

凌思思看着他,咬了咬牙,抬手一掌掴在季纾脸上。

夜凉如水,廊下的灯笼被风刮得一晃一晃的,灯光摇曳,在长廊投下明灭的光影。

一如人心。

常瑶沉默地跟在常县令身後,望着眼前熟悉的背影,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思绪。

西啓出兵攻城,情势混乱,常县令正要去找靳尹讨论对策,正好碰上了刚与陆知行分开的她,便要她跟着一起去。

她不好拒绝,凌思思又处境危险,她分不开身,自是心急如焚。

可……这又确实是个能确认真相的机会。

前头的常县令不清楚她现下心里的想法,只是在转过一处转角时,忽然开了口,道:「这些日子发生这麽多事,该是吓到了吧?本该多关心你,只是这些时日,时局动荡,我和太子殿下皆是政务缠身,倒也无暇顾及,你自己也要注意身旁的动静,留意是否有什麽古怪之处,b如一些来路不明的事物,还是奇怪的人……」

「父亲说的,可是天河令?」话还没说完,就被常瑶截住话头,冷不防打断。

不防她会说起这个,常县令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轻咳了几声,装傻:「你说什麽?什麽天河令,怎麽没听说过……」

「前几日,我於府中瞧见一道黑影,跟了上去,不想却被人引到一处荒废的旧宅,听说是前朝栎yAn常氏的府邸,说来也巧,就连着县令府的後院,我一时好奇便进去看看,谁知却碰上了刺客。传闻栎yAn常氏因拥有天河令,招人觊觎,才惨遭灭门之祸,可倒也奇怪,这人没了,天河令却始终没被找到,不是麽?」

县令面sE一凝,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你知道?那东西……」

「父亲是想问,天河令是不是在我身上?还是……想问我,时隔多年,那被你顶替,怨恨了半生的地方,是否景物依旧?」

「……你说什麽?」县令闻言,彻底变了脸sE。

「为什麽是我?」常瑶不答反问,「栎yAn常氏、天河令,这些事……为什麽是我,还要让我知道?」

县令SiSi地盯着她,良久才咧唇一笑,彻底撕下了那副伪善的面具,表情扭曲地道:「为什麽是你?当然,是因为……栎yAn常氏啊。」

常瑶一愣,「什麽?」

「常家当年那样对我,有了那样的报应,也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只是,他们没了也就没了,偏还吊着世人胃口,装着高高在上,Si活藏着天河令,也不让人发现,我就偏生要撕破那令人作呕的假面,将他们举族上下奉若至宝,骄傲不已的东西,用着他们最瞧不起的一双手,举至世人面前……」他笑得癫狂而Y狠,用着轻蔑厌恶的目光看她,道:「若不是为了恶心他们,你以为我为什麽要带着你?看着我一生最是厌恶痛恨的血脉,在我身边,还得叫我一声父亲……」

常瑶面sE苍白,「别说了……」

「为什麽不说?你也猜到了吧。只是晚了啊……想想常远那自命清高的老匹夫,若是知道自己拼Si也要护下的独nV,就在被自己赶出家门,最是轻视的家奴膝下,喊了十几年的父亲,那场面想必JiNg彩得很啊哈哈哈--」

常瑶面sE乍青乍白,浑身颤抖,像是再也听不下去,承受不了,拔剑指向他,「闭嘴!我让你不要再说了--」

「阿瑶。」忽然,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身後传来。

常瑶怔怔地扭头看去,只见夜幕里一道惊雷炸开,银白的光芒闪亮了靳尹苍白的面容,他站在不远处,长眸微眯,不知道听了多少,望着他们,薄唇缓缓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