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忙吧。」
韶瑛没有答话,反而把目光转向暮白。
这语气是淡,却没有拒绝的空间,暮白慌忙点点头,松开怀抱快步往门口去。
他前脚踏出去,手却扒上门框,像在担忧,又似依依不舍地向祝晓眨了眨眼,等韶瑛的视线又催促地投来,才一溜烟地跑了。
脚步声渐远,韶瑛拉过椅子坐下,端过桌上的汤药,没有说话,就看着祝晓。
後者有所意会,把碗接了过去。深棕的汤sE看着就苦,他不觉叹气,遥想以前喝药,韶瑛还多少掺点糖,这回估计是别指望了。
兴许是某种逃避心理,这一联想,把其他事也一块搅进去。他盯着汤半晌,想起那晚她哭着赏自己一掌,想起他们还是学生的日常,他们偶尔相聚研读,她平淡着脸拿包了苦蔘的甜品捉弄他……许许多多回忆,不分时序地混杂,最後定在恍惚模糊间,那张带着隐隐哀愁、怨怼,却又悉心照料着的侧脸——
「让我猜你在想什麽。」
韶瑛见他迟迟未动,绷着的脸总算有些是释然而戏弄的笑,但其中又有几许悲哀。
「你在思虑那孩子的实际状况?放心,他跟你的灵核融合得很好,原本就长在他身上一样。我从来没听或见过这麽成功的案例。」
「……」
「你担心昏过去後被拖累的进度。」
韶瑛接着猜。
「毕竟睡了快四天。」
喀啦。祝晓的手微微一颤,汤勺与瓷碗碰撞,他及时稳住,几乎是本能地想下床。韶瑛压住了他的脚。
「你现在下床就别活了。」她瞪了他一眼,可又思虑到什麽地偏过视线:「……我的治疗费很贵的,那孩子这几天都勤快得很,到时你再拿去申报。」
接下去的话中带了些微不可察的犹豫,祝晓直觉地感到古怪,转个念,又觉得韶瑛是在交代隐瞒暮白的说词。
他与玉帝的赌注,韶瑛是唯一知情者,她有权掌握一切详情,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她牺牲的不b他少。
灵核转移实为牵涉命运的禁术,只有极上位的医官可以学习与继承,且施术前得还再三评估。韶瑛却凭藉在医术上的天赋与热忱,以及对灵核相关技术的执着,在有限的文献中自己0出了一片天。
当年祝晓深知上官绝不同意执行换核,便直接找上了韶瑛,她对灵核的研究,他一直看在眼里。但终归是止於理论的尝试,他们都背负着极高的风险。
手术顺利结束,可韶瑛终究是被天界锁定。能做到这样程度的屈指可数,在学期间她就是医班的佼佼者,更不曾掩饰自己对禁术的研究。好在祝晓仍安上了层保险,两人口供一致,是他b迫她的,且过程藏了独创的偏方,事情总有万一,没有神敢随意处置她。
只是韶瑛因此承受着庞大的压力与责难仍是事实,执行手术的实习医馆,因为没有善加管理而连带遭到废置,原有大好前程的她,辗转流连,最後受到恩师的帮助,回到被废弃的此处紮根。
他们受到好长一段的监视而没能联系,後来也为活下去奔波忙碌,久了就错失了时机。睽违四年多的见面,她还是帮着他,一如当年。
「你猜得不太准。」祝晓垂下眼,提着勺子轻轻搅动碗中的汤药,「但确实是我会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