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一直一个人待在家里,从早上出门,到晚上回家,家里始终冷清。
就算佣人提前挂上了福字帖,在桌上摆上了各式的零食点心,这个家始终冷清得没有一丝生气。
他知道她晚上不会回来。
原来一个人躺在床上,等一个根本不会回家的人是这样的感受。
明知道她不会回来,却还是睁着眼从黑夜等到白天,直到天色熹微,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财产分割上,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名下的产业划分给她。
她没有拒绝,照单收下,宋俊珩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但舒清因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些补偿,她名下的不动产多如牛毛,前夫的补偿,对她来说不过是多了不动产证书而已。
宋俊珩不知道该怎样真正补偿她,就连平常万事好使的物质补偿,到她身上都成了无用功。
而从情感上补偿她,她断得干干脆脆,打心眼里拒绝他的靠近。
舒清因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终于放弃了要送她回家的念头。
她慢慢转身,打算回酒店拿包。
忽然整个身体被人从背后抱住,舒清因下意识的想要挣脱,男人坚实的手臂却越环越紧。
“宋俊珩!放手!”
他比她高很多,宽阔的背替她挡住从背后刮过来的寒风,埋下头靠在她的脖颈中。
“清因,对不起,”男人的声音很哑,还带着些许颤意,“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舒清因正欲再次挣脱,袒露在外的脖颈肌肤却感觉到一阵热流,滚烫炽热。
她睁大眼,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两个人就在酒店大门口站着,偶尔有路人经过,也只是以为是情侣在吵架,男人正放在尊严,企图求得女人的原谅。
而女人冷着脸,始终没有心软的表现。
路人叹息两声,作啊。
“宋俊珩,你以为你哭了,我就能心软?”她忽然笑了两声:“你就哭过这么一回而已,你比得过我为你流眼泪的次数吗?”
宋俊珩抱着她的手臂忽然像是失了力气般,渐渐垂下。
他哑声说:“清因,我看过你的日记本了。”
舒清因猛地转过身吼他,“你看过了?!”
他闭眼,再睁眼时,镜片下的眸子暗淡无光,嘴唇苍白,语气无力,“这一年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伤害,对不起。”
舒清因咬唇,羞愤和恼怒几乎占满了整个身体。
她就不该有这么个写日记的狗屁习惯!
“那本日记我不要了,你扔了它,或是烧了它都行,我就当从来没写过,你也当从来没看过。”
她这样,就是要彻底切断过往对他的全部情感,一点余地都不留。
宋俊珩摇头,语气有些慌乱,“不可以。”
然后又一把将她抱住。
也不管她如何挣扎,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抓紧她。
可能这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
“不要当做没写过,也不要当做没发生过,算我求你……”
他在她耳边哀求着,几乎放下了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
宋俊珩是什么样的男人,温和斯文,清贵优雅,又什么时候看过他这样。
这样抱着一个女人,哀求她回心转意。
就连舒清因都忍不住恶毒的觉得痛快。
终于将他那一年里施加给自己的,通通还给他了。
垂在两侧的手握成拳,她柔声说:“晚了。”
“在你选择放纵那个女孩儿接近你的那天,在你抛下我的那天,就已经晚了,”她闭眼,声音很轻,“是你先放弃我的。”
她执拗而又固执的用力推开他,这次宋俊珩再没有力气继续抱住她。
“我话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你还要坚持送我回家吗?”她问他:“就算你送我一百次,我也还是这个回答。”
宋俊珩点头,轻声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舒清因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折回了酒店。
个子高瘦的男人就这样在酒店楼下等着她,大衣被风吹得扬起衣角。
舒清因重新坐电梯上了楼,等到了地方后,负责收拾现场的侍应生告诉她,她的包已经被人拿走了。
“谁啊?”
侍应生说:“沈总,他说她会转交给您。”
他们住同一家酒店,沈司岸可能以为她早走了,所以替她拿上了包。
“能不能把手机借给我?我打个电话。”
侍应生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然可以,您用。”
她拨通了自己的电话,没过多久,电话被接通了。
是沈司岸的声音。
她赶紧问:“是我,舒清因,你回酒店了吗?”
那边沉默几秒,淡淡嗯了声。
“那待会儿你把包寄放在前台,我回去拿。”
男人的声音很低,冷漠至极,“你自己过来找我拿。”
舒清因不解,“怎么了?”
“没怎么,你不过来拿,这包我就丢进嘉江。”
沈司岸用这样低沉清冽的嗓音,这样幼稚的威胁她,真是白糟蹋他这把好嗓子。
包无所谓,主要是里头的东西重要,舒清因没法,却又对他这无端的幼稚行为无解。
“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去找你,你在房间等我。”
“嗯,挂了。”
挂了电话后,舒清因痛苦的按着太阳穴。
这一个两个男人今天是组着队过来给她添堵么,一个个的都发什么神经呢。
侍应生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您没事吧?”
“没事,”她摆摆手,“被气到了。”
就在酒店门口不远处,四季常青的樟树下,停着一辆黑色宾利,将刚刚的场景尽收眼底。
“两个小时了,”孟时面无表情的报着时间,“从你在这儿等她开始,已经两个小时了,太子爷。”
而前一个小时,他已经报过时间了,对此沈太子爷毫无反应。
沈司岸这回有了反应,瞥着他冷声嘲讽,“我看你干脆改名叫孟报时好了。”
孟时扯了扯嘴角,丝毫不给面子的揭穿他。
“明明想送人回酒店,好不容易等到人下楼了,看了十几分钟的家庭剧,又看了十几分钟的偶像剧,你就躲在里面,舒小姐又不是千里眼。”
沈司岸搭着扶手,反问他:“那你说,我凑上去说什么?他们两家说话,我一个姓沈的说什么?”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又为什么要躲在这儿看?”孟时又把问题踢回给他。
“……”
看什么呢。
是看宋舒这一对好亲家闲聊,还是看那对夫妻演琼瑶剧。
这些人也不嫌冷。
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在演电视剧。
沈司岸自动忽视了孟时的问题,按着额头抱怨,“我就不该管她。”
“那你替她拿包干什么?还非要让人亲自到房间来找你拿。”
沈司岸哼了声,“我帮她收好贵重物品,她不该当面跟我说一声谢谢?”
“微信不能说?”
“微信没诚意。”
孟时懒得理他了。
“开车,”半晌后,沈司岸吩咐,“回酒店。”
“不等她了?”
“你没看他老公那么大个人杵在酒店门口吗?”沈司岸烦躁的啧了声:“我回酒店等她。”
这小三当的还挺识时务,知道避开正室,孟时本以为以这位太子爷的脾气,估计得下车直接对着正室来上一拳,再把刀架在这对夫妻脖子上逼他们离婚。
没想到他意外的卑微,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听过一句话没有?”
“什么?”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沈司岸呵了两声,“彼此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