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寒川在厨房待了很久,嘴里红糖水的味道似乎随着他的心绪渐渐发生了变化,从甜腻腻变得苦涩,几乎难以忍受。他沉默的品味着那种味道,一点点将心中的恐慌不安压了下去,神色随之恢复自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双手插兜,步履从容走回到客厅。
“盼盼,我看到厨房炉灶上的锅里有红糖水,你就这么生我气,气到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意使唤我给你煮了吗?”他声音带着笑,在奚盼旁边坐下,长臂一伸,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他将手放在她抱着的暖水袋上,将自己的手暖热之后,这才伸进衣服里,动作温柔且娴熟的替她轻轻揉捏小腹,以缓解疼痛。
“不是我煮的。”奚盼声音细细的,完全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我倒是想使唤你,但是之前电话打了几次也没接,正好余琛送我回来,顺便给我煮了红糖水。”
俞寒川闻言,身体微不可查的一僵。
什么顺便,根本就是故意的!又不是同性,女生来例假这种事很私密的,一般人根本不会都不会去问,他倒好,还能顺便!……等等,yu,哪个yu哪个?
yu……这个字音,让俞寒川不可抑制的,又想起了之前的事――
“余宵。余生的余,良宵的宵。”
何明轩的话,俞寒川记得清清楚楚,奚盼高中时候的男朋友叫余宵,而刚才那个人也姓‘yu’,是巧合?还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改了名字之类的情况?
俞寒川心里更倾向于第二个选项,因为刚才那个叫‘yu’的男人,行为实在脱离常理,他不仅给奚盼煮了红糖水,甚至还那么准确的加了蜂蜜跟玫瑰花,最后还把玫瑰花给捞了出来。
俞寒川还记得,奚盼第一次折腾他煮的红糖水的时候,像是地主家的大小姐使唤家里的长工,让他搬了单人沙发到厨房里,她捂着暖水袋蜷缩在沙发里,眼睛半睁不睁,就在旁边监督他干活。第一次他单纯只煮了红糖水,煮的时候她不说话,等煮好了盛到碗里端到她面前,又用勺子盛了吹凉,喂到她嘴边,她才凑过去抿了一口,接着表情十分嫌弃的说‘不好喝,重新煮’。然后俞寒川煮了第二次,第三次……他也记不得自己到底折腾了多少次,一天两天三天,最后终于在奚盼的提示下,煮出了得到她认可的红糖水。
这个过程,他何其艰难。
而现在,那个叫‘yu’的男人却轻易做到了,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他本身就会煮,要么就是奚盼耐心的指点他煮的。前者意味着他跟奚盼关系匪浅,甚至很可能就是高中时候的那个余宵,后者则代表了,奚盼对他的态度很特殊,单就这件事来说甚至超过了俞寒川这个男朋友。
这两种可能,一时之间,俞寒川竟无法去辨别,究竟哪一个更难以接受。
他脑子里思绪千回百转,现实却只是短短一瞬。
“是我的错。”俞寒川先认了错,再解释没接电话的原因,但也只是简单几句带过,“我知道是我不对,‘yu’他照顾了你,我应该谢谢他的,但是盼盼,我控制不了自己有点吃醋,你能不能亲亲我?”
他说着话,低下头去,想要亲吻奚盼,但后者一歪头躲开了,他的亲吻便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触感细腻,只是微微有些冰冷。
俞寒川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侧脸贴着她的额头,亲昵的蹭了蹭,“今天是意外,明天开始,我一定早早回来给你煮红糖水,给你做饭吃,还有女儿的我也会学着做……”
他声音温柔的说了很多话,奚盼听在耳里,没有丝毫动容。从上辈子知道俞寒川把她当成某个人的替身开始,这个人就被她从心里那个偏僻角落里赶了出去,再也没有可能住进去。她对俞寒川的感情,只剩下一种――恨。因爱生恨,但这只占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是那种被当成替身的羞辱感。
至于那些长时间相处后养成的习惯与温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一天天的消散。
现在已经近乎于无。
等到她报复了俞寒川,让他切身感受过那种被当成替身的恶心感觉后,这个人她甚至不想再看见。不过她怎么想其实不重要,总归很快就会是再也不见的结局,只希望来得及……
俞寒川还在说话,奚盼听得有些困了,眼皮上仿佛坠了重物,撑开一条缝都很艰难。
“……盼盼,你刚才那个叫‘yu’的朋友,是哪两个字?”俞寒川问。
奚盼声音困倦迷糊,“余生的余,琛,意为珍宝。”
俞寒川闻言,神色一僵。
余生的余……何明轩之前也是这么说的!有那么一瞬间,俞寒川几乎要脱口而出问奚盼‘余琛是不是就是她高中时候的那个男朋友余宵’,但仅剩的理智拉住了他,将所有疑惑藏在心里。
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问奚盼,他只能自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