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府前陆英说:“将原先的房舍拆了重建。”白芷进门之前就开始期待了。
不等去看房间,印方便带了个大消息来,白芷有点着急。白微道:“有什么好着急的?难道他敢在京城动手吗?”
白芷道:“那不一样。他能眼睁睁看着徒弟顶锅自裁不出一声,还有什么人品可言?当然要防他迁怒。”
白微道:“从悬赏到现在有多久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只有一个人对那位张先生有敌意,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保你顾小姐的先生,你想好怎么还他们的人情才是真的。”
顾清羽道:“这回阿微说对了,两位世伯的人情你打算怎么还?”
白芷笑道:“这算什么要还的人情?难道他们不帮我做这件事,咱们会对两位的事情袖手旁观吗?”
雷风大笑:“贤侄女颇有乃父之风,真是可喜可贺。”
顾清羽问道:“写勒索信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印方道:“死了。雷老弟遇到他时他已受了重伤。”雷风道:“我办事路过京城,原打算与印兄碰面之后好为小顾你分忧,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顾清羽连声道谢,印方道:“太客气。”
顾清羽将信函装好交给白芷:“无论要做什么,既然回来了就不如先安顿下来,与沈家通个声气。”白芷将信一收:“好。我去写信。”
顾清羽开始招呼印、雷二人喝酒,从连天城带来许多的财物、人员都要安置,人来人往忙碌异常,三人没一个挑剔的,就在正堂里摆了张圆桌,先拿了酒来,随意摆了几碟小菜一边喝酒一边看他们忙。
顾征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湖生活,看了半天发现顾清羽是真的不打算主持大局也不挑剔印、雷二人打扰了搬迁布置,而印、雷二人也对这样的招待没有丝毫不满,凑去与商陆嘀嘀咕咕,商陆说:“这么随兴多好呀。”
顾征小声说:“忒奇怪了。”
商陆道:“你还是像财主家的讲究少爷,不像江湖儿女。”
白芷在书房写好了信,拿过来给顾清羽过目。路过听到商陆与顾征说话,她心情一好就会胡扯,在顾征肩上拍了拍:“阿征,你着相了。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商陆一合掌:“就是这个意思!哎,会讲道理了,你还真读书了!”白芷踩了他一脚。
顾征低头看了看商陆的鞋印,也不皱眉了鼓掌笑道:“这算是本色吗?”商陆踩了他一脚:“你自己体会。”
白芷拿了两封信给顾清羽:“我又给疾风部的阿祥写的封信托他照看一下张先生――他被分在了京城。”顾清羽扫了一眼,说:“可以。”白芷道:“那余下的事情我就跟大哥他们商议了。”顾清羽摆摆手,继续与印、雷二人喝酒,说些江湖闲情。
北方的连天城一番动荡是大事,除此之外江湖上的闲杂事情不知道还有多少,柳老英雄为了师父向九明自杀是一件,南方水盗头领詹柏羽被刺客击杀在座船里又是一件,八卦剑被一个无名小子挑战击败则发生在几天之前。且聊且喝,不多会儿几坛老酒喝完,三人醉趴下被送回房,正堂空了出来。
白微对白芷说:“大厅你来布置,我得歇一歇。”他自己与陆英坐在下面的椅子上喝茶。
白芷道:“这有什么好烦的?把墙上这画撤了换上带回来的那个根雕,帐幔用几根彩绸揽住添色,灯换成枝形的也就完事儿了。”说话间已有仆役换好了,白芷道:“瞧,这不就结了?”陆英笑:“换得不错。”白微呷着茶水:“是先前大哥布置的底子好。”
白芷不理他,跟陆英打商量:“大哥,最近家里有没有要去京城办的事?”陆英笑问:“你还是要亲赴京城?”白芷道:“两三年来他也过得好好的,我实在不该过多关注他为他招人注意。只是偶尔想起还是会怀念。”
白微道:“要不把他骗过来放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看着?”白芷道:“他仍有一些功利好强的心思,恐怕不肯离开京城。”
商陆道:“以前是忌惮老爷子和永延阁,到了现在还有谁配让咱们畏首畏尾?咱家也确实要上京收账采买回来过年的,去就是了!”陆英嗔一句:“就你想得少。”倒也赞同,说今年该白微上京去,刚好可以跟白芷路上有个照应。
陆英有一个心思,认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大家都接受了现实,白芷也应该老老实实给顾清羽当闺女了。既然如此,了解一下自家的产业、会一会江湖上的豪杰,跑一趟京城多一分经历也是应该的。至于张百药,可以顺便看一看。
“你拿他当个西席先生就好,没见过结怨连人家西席都杀的,”陆英语重心长,“你自己也说,你不管他他反而过得自在些。你与他家相处四载,比与我们……在连天城的光阴都长,他们毕竟不是江湖中人还是不要有太多的羁绊。”
白芷犹豫了一下:“那……就不去?”
白微道:“这么犹豫不决可不像你!就这么定了,你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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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要上京去白芷的心也安定了下来,阮淇那里回信没这么快,京城又有疾风部,白芷便在顾府里先安顿下来。
做医生需要大量的病人,同时也需要良好的环境,在连天城的两年虽然事多,她配出来的良药比之前四年都要多得多。一路颠簸月余,白芷对齐全的药材、设备周到的药庐尤其怀念。晚饭后就回了自己的小院摆弄起来。
乌瓦白墙的小院比朱鸟阁窄小却也五脏俱全,西厢的位置起的两层小楼做药庐,陆英给准备的药材与白芷从连天城带出来的东西把里面塞得满满的。白芷先配了个解宿醉的方子预备,又将路上用掉的成药都补齐,打算跟陆英商量在城里开个药铺,她可以坐等病人上门。
计划第二天便得到了陆英的同意:“等你们回来药铺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顾清羽对经营产业不甚上心,白府的舒适生活全拜陆英所赐,如今回归正轨一切又都交到了陆英的手上。
印方与雷风打算在顾府盘桓数日与顾清羽切磋武艺,顾清羽也放心地将事务统统丢给徒弟们打理。顾征作为新收的小徒弟待遇稍好,跟陆英稍学一下处理问题,每天还能得到顾清羽亲自指点。陆英师兄弟三人就很惨,只好互相喂招,还要被白芷虐。印方提醒顾清羽:“侄女虽然醉心医术,你也该指点指点她的武艺。”
顾清羽只是笑着摇头。
五日后,一匹快马飞进了城里在顾府门前停下:“上覆顾五爷、顾小姐,阮先生谢过府上援手。”门上将人延入府内见顾清羽,顾清羽问:“阮先生如何了?”来人道:“先生已动身,道是了结夙愿之后当亲自拜谢五爷、小姐。”顾清羽客气了一句:“恰逢其事不敢居功。”并不提白微与白芷行将启程。
来人也不矫情,报完了讯息便自行折回,白微与白芷也打点好了行装启程了。六年之前两人曾经出行过一回,现在又是两人同行情状已大为不同,白芷已不是当初作死的菜鸟,白微对她也没了戒备。上次出门是为了顾清羽的事情,这次顾清羽也在府门前为他们送行。
准备行装的还是陆英,经历过顾家的洗礼之后,这次的排场也更大了些,被白芷吐槽过的两排护卫也被陆英安排上了。在印方惊叹的目光中陆英意识到排场有点大,才停下了把大屏风也给捎上的行为,红着脸把白微白芷塞上车送走。
车队缓缓离开,印方对顾清羽说:“我看你家阿征功夫已经不错了,也该出门历练历练,跟着师兄师姐先学学,以后独自闯荡江湖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商陆笑嘻嘻地:“师父怕他们俩把阿征带坏了。”
印方怎么看白微白芷两个都是人人羡慕的好徒弟、好女儿,何来“带坏”一说?对商陆道:“你是自己不能出去玩才埋汰他们俩的吧?”商陆摸摸鼻子,心说:你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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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二人组踏上了奔赴京城的路,白微钻进了车厢里:“上京要办两件事,一是采买收账,都是些杂事自有人办你看看就行了。二是会会各路朋友六扇门也要去一趟。张先生那里你要想见他也别大张旗鼓。”白芷听他絮絮叨叨也不打断,听他说完了才问:“当年那位闵神捕也是这次要见的人吗?”
“你还记得他?”
白芷道:“加天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也不见他出来查一查,觉得无趣而已。”
“他是个明白人。”
白芷把手炉子递给他:“大哥给准备的。”白微看一看,说:“你不用?”白芷道:“还没到觉得冷的时候。”白微将手放上去敷衍地焐了两下:“你都不冷我还会冷吗?”白芷道:“那可不一定。”
两人拌了一会儿嘴,白微说:“回去有心情就再给阿征讲讲故事,他的少爷脾气有点重不大合群。”白芷笑道:“他跟漏勺挺好的,分明是因为你老了不懂年轻人,才会被嫌弃。”说不两句就又吵上了。
这一路比从连天城南下回家还要轻松,是白微近年来最惬意的时光,在白芷面前他不用装着,这是在顾清羽面前都没有的事情――他得在顾清羽面前装乖宝宝。白芷也是一样,两人一路从互损开始,就没个消停。
老天也给面子,这一路没有拦路抢劫的匪徒刺客、没有喊救命的少女、车队里也没有要他们伺候的天皇老子,两人跑得飞快,赶在十一月初六到了京城外。
进京的主要道路上车马络绎不绝,各地进京朝贺的官员使者都拖着长长的队伍,使得二白的车队夹在其中并不特别显眼。有看他们护卫健壮的官员还过来打招呼,询问是否能够转让,都被白微轻描淡写的打发了。
白芷道:“这么多人进京,咱们落脚的地方定下了吗?别府那儿再不能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