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语闻言,更是觉得心中窒闷:“那方才纯妃来请安的时候,皇上到底在阅谁的折子,哪位大臣在商议要事?”
语气很是急躁,可盼语压抑不住心里的痛楚。方才陈进忠说什么,与对纯妃娘娘讲的一样。难道在皇上眼里,她与纯妃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么?
“娴妃娘娘息怒,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其实皇上那时候正在给嘉嫔娘娘绘像。说是等娘娘来了,要给她一个惊喜……”陈进忠看了看,四周戍守的御前侍卫离得均比较远才敢说。
“明白了,多谢公公。”盼语冷冷的笑着,心知皇上是不会见她了。可嘉嫔何时开始,竟然如此得皇上看中了呢?这又是皇后亲手安排的吧?
原来从头到尾,这宫里竟然没有一个真心之人。真到了她有事的时候,皇上避而不见,皇后更是大兴问责,更别说慧贵妃、纯妃之流了。她们自愧身世不如自己,早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眼中钉,恨不得拔去了才痛快。
盼语真恨不得一头碰死在眼前,这一份屈辱,是她打出娘胎来,就从未受过的。且还是她心里最在意的人赏下的。“回宫吧。”她有气无力的朝身后的乐澜低低道。
“不,娘娘,奴婢不能跟您回宫。”乐澜抵死不肯,呜咽道:“求皇上赐婚是奴婢最后的胜算了。娘娘,您不为奴婢争取,奴婢不怪您。可若是就这样回去,奴婢只有等死了。您是知道的,奴婢死不要紧,可奴婢腹……是何其无辜啊。”
乐澜连哭带嚎的,着实惊着了盼语。她以为会这样的无非是溪澜、宝澜之类的丫头,却不想她那么看重的乐澜竟然亦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儿来。一肚子的委屈加之一肚子的羞愤,盼语简直觉得自己快要被气顶得四分五裂了。
“皇上这会儿正与嘉嫔说话,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哪里是来求赐婚的,分明是来求赐死的。”盼语恨铁不成钢一般的苦心,恐怕乐澜是无法理解了。“就不能等嘉嫔走了,晚些时候咱们再过来么?若是让旁人看见听见你方才的说辞,你觉着本宫还有什么回天之术保全了你?”
冷冷的笑着,乐澜垂下头,不让娴妃看见自己眼中怨恨的目光。“娘娘大可以不必保全奴婢,反正奴婢贱命一条,早晚也是一死。又何必痴心妄想呢。”
“你……”盼语被她气的血气翻涌,险些一口腥咸喷出来。死忍活忍,却还是感觉到那血水顺着唇角慢慢的往下滴。“你是想活活气死本宫么?”
“娴妃娘娘言重了,奴婢怎么敢。”乐澜慢悠悠的说着话,茫然的表情让她看起来犹如一片浮在空气里的悬尘,飘摇无依,微乎其微。“娘娘是贵人,贵人大多都健忘,从前府上的好多事儿,奴婢是陪着您一起过来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盼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仅仅是因为我不能面见皇上替你求恩旨,你便要与我反目了?”
“奴婢不敢。”嘴上说不敢,可方才的威胁之意已经清清楚楚的表明了她的心迹。“若是娘娘不愿意帮衬奴婢,奴婢情愿跪在养心殿前不走,直到皇上肯面见奴婢。届时,奴婢有什么话都会一并对皇上说明。娘娘您别怪奴婢,唯有这样,奴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人性的丑恶,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盼语做梦也没有想到,同一天之内,上天要她饱尝这么多苦楚。就连身边最亲近侍婢,也不过是披着人面兽皮的恶鬼。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糟糕的让她忘记自己还苟延残喘着。
“本宫无愧于心。”盼语高傲的仰起头,铿锵有力道:“无愧于心,便是无畏,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如实对皇上说,实在不行,你便去求皇后娘娘吧。她亦能为你赐婚,你只消把本宫从前在府上做过什么,逐一想皇后说明,你卖她这样大的人情,她必然会圆你心愿的。”
盼语对这桂奎招了招手:“送本宫回宫。”
桂奎一眼就瞧出,娴妃不过是撑着一口气,实则内里已经很虚弱无力了。紧忙走上前去,恭敬的把住娴妃的手:“娘娘请上肩舆。”
去求皇后?乐澜的双眼已经模糊了,她看不清娴妃的轮廓,却一门心思的在想娴妃的话。卖皇后一个人情,皇后真的能偿自己心愿么?这听起来好像果然不错,乐澜的心为之一动,仿佛死灰复燃。她疯魔的站起了身子,猛烈的朝长春宫的方向奔去。
桂奎大惊,连忙问道:“娘娘,您真的就容她去禀明皇后娘娘?”
“去吧,由着她去。”盼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薄刻毒道:“去了便是个死,绝无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