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到底是伶牙俐齿之人,说话也丝毫不留余地:“我手工不精顶多是穿在永琪身上不舒服。小孩子是细皮嫩肉的,磨久了难保不出肌肤红肿,甚至流血。可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那个男儿不是磕磕碰碰着长大的,别说我这做额娘的心狠,磨着磨着也就适应了。吃一些必要的苦头长大,到底比娇生惯养要好得多,性子也顽强些。
可架不住有人暗害啊。下手的人可是冲着永琪的性命去的,竟恶毒到,连吃这些苦头的机会都不给他。硬生生的盼望着他断气,这样的心,可比衣裳做的不好来的阴狠得多。姐姐心思缜密,城府又深,自然明白妹妹再说什么,便不需要我细细解释了吧?”
苏婉蓉双拳不禁捏了恨意,脸色却是苍白里透出一丝潮红。“非但妹妹手上的功夫见长,嘴上的功夫也一样见长。可我也解释了许多次,那小林子并非是肺病,绝不会传染。而曹御医也说得一清二楚,五阿哥是不习惯阿哥所里过夜才会发了热症。到底和小林子的事儿没有什么关系。”
“那嘉嫔呢?四阿哥呢?”其其格不肯罢休似的凛然道:“姐姐可千万别告诉我,嘉嫔也是个误会,四阿哥身上的药粉,奶水里的安神药都是误会。也是因为居住在阿哥所过夜才导致的不良后果!”
“嘉嫔的孩子与你何干?”苏婉蓉凛眉怒目:“四阿哥又不是你生的,你管得着么?”
低眉浅笑,其其格扔下了手里的衣裳,将针别在了一团线上。“姐姐的怜子之心呢?一下子就飞走了?方才不还口口声声的说怜惜幼子,怎的怎的,如何一提及嘉嫔的四阿哥,嘴脸竟变得这样快了?”
苏婉蓉没好气道:“愉嫔是不是吃多了猪油蒙了心?四阿哥好,你却没有半点好处。相反,四阿哥不好,你的日子才有盼头,难道不是么?”
其其格猛的站起身子,慨然一笑:“姐姐说的是了,我还真是糊涂了。有四阿哥在,皇上就少看永琪几眼。有四阿哥在,皇后就少疼永琪几分。到底是姐姐清明,做妹妹的自愧不如。”
这明显是讥讽的话,苏婉蓉如何会听不出来:“你既然知晓其中的利害,如何又要与我为难?难道咱们的心思会是不一样的么?”
“一样的?”其其格冷笑起来,顺手抓起芳澜端上的热茶,轻轻揭开了茶盏的盖子。侧首看着纯妃,笑容邪魅。忽然手一扬,一盏茶水猛的泼了出去,不偏不倚,正落在纯妃脸上。
当即烫的苏婉蓉嚎啕尖叫,声调都变了:“你……发生疯啊,你是要烫死我么?”
“若按姐姐所言,除掉了四阿哥了,便是皇上多看永琪少看永璋,皇后多疼永琪少看永璋了。还有大阿哥永璜呢?皇上正当盛年,往后指不定要添多少个小阿哥,纯妃你能害得了多少,防得了多少啊?你就敢断定,不会有人也同样打永璋的主意么,你就不怕多行不义必自毙,遭天谴么?”
“你这个疯婆子。”苏婉蓉怄红了一双眼,死命的去擦自己的脸颊:“本宫看得起你,才多说了这几句,你不领情便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言罢,她转身就要走。
其其格一点也不畏惧,猛的将茶盏砸碎在纯妃脚边,随即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子。惊的纯妃跳脚,险些跌倒。“姐姐别走,妹妹的话还没说完呢。今儿既然撕破了脸,做妹妹的也便是不要顾全你的颜面了。方才姐姐问我,咱们是不是一样的心思,我珂里叶特其其格还真就敢说一句不是。”
含了满腔的怨愤,其其格扬眉凛笑,铿锵有力道:“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好心,为了争宠使劲了手段,为了能给皇上诞下个小阿哥,也吃尽了苦头。可有一样,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我从没想过要害旁人的孩子。我从没想过为了让我的永琪登上帝位,就把罪恶的手,伸向旁人孩儿的脖颈。如今不会,往后亦不会,永远都不会。
我宁可永琪只是个寻常的富贵王爷,只求他平安成长,无惊无险的挨过宫中岁月。来日,若有机会,我必然请皇上只册封他为亲王,远远的逃离这紫禁城的四面红墙,过顺遂顺心的日子便是最好的了。
倘若我珂里叶特氏觊觎皇位,为求一己私利而罔顾皇嗣的安危,就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猛的将纯妃拉至自己面前,其其格瞪大了血红的双眼:“纯妃娘娘可听清楚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也绝对容不得你胡来。看在永璋的面儿上,我今日不与你为难。可若再有危害皇嗣的举动,别怪我揭穿阿哥所之事。宁可要皇上皇后记恨我一辈子,也绝不留下你这卑鄙小人为祸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