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的亮了,弘历一夜未曾合眼。临走前还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枚鸳鸯佩,搁在了高凌曦的枕边。
“皇上,这个时候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您要不要回养心殿眯一会儿养养神啊?”李玉看着皇上眼下有薄薄的乌青色,少不得关心道:“奴才担心您的身子。”
“不碍的。”弘历看了看天色:“朕心里有事儿,怕也是困意全消,这会儿既然还有时候,就就近去一趟长春宫吧。让人把朕的龙袍送过来,朕在长春宫更衣。”
“嗻。”李玉麻溜的应下,对身旁的奴才道:“赶紧着,去四执库取皇上的龙袍来,送往长春宫。”
兰昕有早起的习惯,皇驾朝长春宫来时,她依然收拾停当,只吩咐索澜去端一碗参茶来。“本宫听说皇上昨晚去了慧贵妃那儿,想必是一夜未眠,参茶提神,皇上一会儿还得上朝呢。”
索澜应下了,转身前又问了一句:“若是皇上开口,替贵妃向娘娘您求情,娘娘您会……买皇上这个情面么?”
“你是问如缤的事儿?”兰昕就着锦澜的手慢慢的走着,笑容渐渐浮上了面庞:“慧贵妃的心思,本宫也未必就猜不透。她没有必要也没有胆子,与皇嗣为难。她之所以得宠,一来是与皇上的情分,二来却是皇上的同情心。明知道皇上同情她不能成孕,她又怎么会断送自己的后路,用子嗣之事来磨折耗尽与皇上的真心呢。
既然不是她所为,本宫又为何要与她为难。不过是表面上做做样子,不想让那纯妃太早洞悉这一切罢了。”
索澜这才露出温暖的笑意:“皇后娘娘深谋远虑,奴婢自愧弗如。有娘娘这句话,奴婢就放心了。”
兰昕嗤嗤一笑:“一大早起的,你这丫头嘴上抹蜜了,去准备参茶吧。皇上也快到了。”
弘历一进来,兰昕便迎上了前。还未请安,他便托住了兰昕的双手:“朕看着还有功夫,来和你说说话,就不必多礼了。”
“谢皇上。”兰昕一眼就瞧见皇上的气色不好,连忙道:“臣妾听闻,昨夜御医去了储秀宫,是贵妃有什么不适么?皇上陪了她一整夜,必然劳累,臣妾预备了参茶,皇上提提神吧。”
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弘历只端起了茶盏小抿一口。
“你们去瞧瞧早膳如何了,这里不用伺候。”兰昕会意,打发了身旁的人。
“凌曦吞了一包朱砂粉,御医说是经过火烤的,毒性发了出来。幸亏朕当时便在,吞服的不多,又以清水漱口,吐了些出来。才总算中毒不深。”弘历慢慢的说着话,慢慢的对上兰昕的眸子,似乎是想看出她真实的心意。
兰昕略微惊讶,随即便是深深的忧虑:“贵妃从不轻易示弱,人前和婉但实则刚强,内心还是有一股子血性的。如此糊涂,必然是心里太苦了。还望皇上体谅她才好,不要责怪她一时犯傻,做出了这样辱没皇家脸面的事情。”
弘历稍稍宽慰,颔首道:“皇后与朕同样的心思,朕心安慰。”大口喝下了参茶,弘历搁下茶盏,动容道:“凌曦的确做错了许多事儿,朕虽然鲜少过问,也有不少耳闻。一直以来,朕避而不见,不愿意去瞧她,便是觉得她太不知足。朕对她有情,不愿意瞧她这个样子,却不知朕越是不去,事情反而越发不可收拾,如缤的事情,朕知道你心里有疙瘩……”
轻轻的拍了拍皇上的手背,兰昕诚然一笑:“如缤的事情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情,讹传与贵妃、纯妃有关,可实则臣妾并未曾有半点证据。不错,表面上看起来,收买秀色的人是贵妃,送去银钱之人也口口声声称是贵妃的赏赐,可实则贵妃这样的证据是可以捏造的。
臣妾虽然怜惜如缤,痛恨罪魁祸首,却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任凭一点风吹草动,就唆摆的整颗心都乱了。皇上不必顾虑臣妾这里。”
这样的话从皇后口中说出来,弘历只觉得满心温热。“朕知道,永琏的事情你很委屈,这些年过去,朕也一直自责不已。若非当日,听信了旁言,朕怎么会因为年氏的事儿,怨怼了你。如今反过来,换做讹传吹进你耳中,你却比朕要清醒得多,睿智得多。叫朕安稳。”
定了定心,弘历紧紧握住了兰昕的手:“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