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奴才亲自护送,和亲王已经出宫了。”李玉恭敬道。
“让傅恒过去吧。着和亲王的衣饰。”弘历原是想自己去,可他心里有些别扭,还未曾想好,该用怎样的一种态度面对皇后。是责备,是关切,是赞誉还是……还是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如既往的只相信她心里在意自己。
弘历原本就是矛盾的,他既希望皇后前往,为自己引出太后的血滴子,又希望皇后宁可忤逆自己的圣意,也不愿再与弘昼有什么牵连。可无论皇后是去还是不去,他心里都不安宁,这便是最难以说清的滋味了。
“奴才这就去准备,请皇上安心。”李玉退了出去,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就听见皇上唤住了自己。“皇上还有何吩咐?”
“着人备辇,朕稍后要一并去。”唯有自己去过,才能安心不是么。
兰昕抵达慈宁宫的戏台子时,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影。四下里看过,发觉真的没有人,心绪才慢慢的静下来。左右她是来过了的,没有人也有没人的好处。只是一想到,不能暗中揪出忤逆皇上忤逆先帝,独独替太后办事的血滴子,兰昕就觉得愤懑不已。
“是谁?”索澜大惊,只因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匆匆而来。且仅仅借着月色微弱的光亮,她已经看清楚此人的衣着,绝不是内侍监的装扮。“皇后娘娘,您快看……”
兰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觉得这个身影很是熟悉,可再仔细看看,便知道不是和亲王。于是她心里坦然了几分,慢慢道:“你们都退下,寻僻静无人之处候着,记得,脸上要有警惕之色,做戏也要做的像才是。”
索澜与锦澜对视一眼,见皇后胸有成竹,便不敢再这样的时候多嘴,极为担忧的退避开。
“你终于来了。”兰昕伸长了双手,示意对方不要行礼,只将自己的双手交递给自己。
傅恒在看见长姐的那一瞬间,心便已经凉了一半。“为何不婉拒皇上的旨意,明知道皇上是有疑心的。你这样做太冒险了。”怕四下里有人监视,傅恒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亦不敢显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他这身衣裳,是皇上叫穿的亲王服制。他是在冒充和亲王与皇后私会。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傅恒当时亦有些难以接受。可他冒充和亲王,总比和亲王亲自来要好许多吧。更何况他也是真的不放心,不放心和亲王,他的冲动,他的不羁,他的野性,以及他心中那团敢爱敢恨的火焰,随时都会将他心里最爱的人活活烧死。
“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兰昕慢慢的垂下眼睑,却没有松开自己握着傅恒的手。“你记着,倘若皇上对我生了疑心,你千万不可替我出头与皇上撕破脸。需知的,阿玛的儿子不少,可最有出息的便只有你一人。那些不成器,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那些,都指望着你来保全。若是你有什么不好,富察家族便真真儿没有希望了。
春和,长姐明知道皇上的心思,却依旧前来,是不愿意违抗圣旨,也是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宁愿叫皇上疑心,也不想忤逆皇上的圣意,是长姐太傻,可这十数年的夫妻情分,长姐不愿相信皇上真的只有疑心而已。”
看着长姐眼中攒动着泪意,傅恒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轻轻的松开她握着自己的手,慢慢的替她拭去眼尾的泪滴:“为何,要爱的如此痛苦。就因为长姐的夫君,是这大清最了不起的男子么?”他有些意冷心灰,恨不得替她痛。
“说句不该的话,春和以为,若是长姐当初选了和亲王,抵死不肯嫁入宝亲王府,现下一定不是这样过活的。和亲王再不济……也是全心全意待长姐的。不似皇上……顷刻间便会显露君王残酷的本性,翻脸无情……”
“住口。”兰昕有些急恼:“这样的话往后不许再说。”
“长姐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还是不敢面对这样凉薄的夫君?”傅恒的声音很轻,越是要紧的话,越是要轻轻的说才可。“可惜无论是哪一种都好,咱们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