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雅婷轻微福一福身,垂下眼睑,巧妙的遮住了眼底的质疑之色,平心静气笑了笑。“臣妾入宫虽然好多年了,但侍奉皇上的日子并不多。若是再不用心,岂非对不住皇上的关怀与皇后娘娘的提携。
何况六宫妃嫔入宫,均是为了侍奉皇驾,旁的是也就罢了,关于皇上的事,哪怕极其细微,对臣妾而言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情。还望娴妃娘娘不要多心,臣妾并非有意盯着承乾宫的事情,在意的从头到尾就只有皇上而已。”
这样说话,到底是很气人的。娴妃瞧魏常在一身蜜粉色的旗装,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子,娇俏却不失清纯。最要紧的则是,那衣摆上的海棠花,朵朵鲜亮,金丝银线掺了各色的彩线,又以金黄色点了蕊,闪亮的有些灼眼。
相比之下,自己身上这身嫣粉的颜色,竟然凭白的俗气起来。盼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好像魏常在是初春开在枝头上的桃花,粉莹莹的让人心生怜爱。而自己却成了快要凋零的烂桃花瓣,颜色深的几乎快要成了腐烂的粉黑色,还夹杂着恶俗的土黄。
“魏常在伶牙俐齿,比之从前的嘉妃、愉嫔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叫本宫唏嘘。回想数年前,魏常在侍奉皇驾时的样子,本宫当真是不敢认了。”兀自往前一步,盼语抚了抚魏常在袖口上的海棠:“金黄色乃是皇贵妃所用,凭你一个常在小主也敢如此僭越么?”
还当娴妃是要说什么呢,原来不过是盯着自己身上的绣花看了许久,这也难怪,谁让她与娴妃都是喜欢粉红的人呢。“臣妾并不敢僭越,这身衣裳乃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珍造司的绣娘为臣妾缝制的。这些海棠花的花蕊原本仅仅是普通的浅黄,皇上瞧过嫌不够亮,特意着人重绣,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魏雅婷从娴妃的眼里看出失落与怨怼,少不得微微一笑:“些许小事儿,臣妾并不预备张扬,所以娴妃娘娘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方才说起臣妾从前侍奉皇上时的样子,与现在大相径庭,这也要归功于竹林苑清幽冷寂的生活。耐得住孤寂的人,才不会被孤寂打败。臣妾倒是没有别的本事,仅仅是能适应这样的生活罢了。多谢娴妃娘娘关怀。”
一席话堵得盼语张不开嘴,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除了生闷气。
“娘娘,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去瞧舒嫔,想来要耽误皇上用晚膳了。”魏雅婷体贴的提醒:“臣妾瞧着朵澜手里还端着汤盅,想必是要敬献皇上与舒嫔的,凉了总是不好。”
敛息,盼语慢慢的将胸口的怒火缓缓压制下去,她不想在一个常在面前示弱,何况还是皇后的人。“魏常在果然心细如尘,说的也极是。”言罢,盼语身姿一晃,轻盈盈走上前去:“小园子,还不去通传么!”
伏在皇上胸前,绮珊哭得可怜,红肿的双眼使她看上去格外的憔悴。粉嫩的面颊上一串串的泪痕,看上去很是凄美。“臣妾不该这样失态,惹得皇上心烦了。可是臣妾忍不住伤怀,心里总是很难过。”
弘历将她揽的很紧,臂弯微微用力,脸上的神色倒是很平和。“你与恩妃姐妹情深,自从她去了,这些年你都不肯再舞。朕知道,这份情意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消失,反而会藏在你心里,经久弥香。以至于你小憩片刻,睡梦之中见到了从前的恩妃,便掀开了过往的回忆,伤心难耐。”
“皇上……”绮珊泪落如雨,却很欣慰:“多谢皇上体谅臣妾。”
轻轻抚了抚舒嫔柔顺如缎子一般的长发,嗅着淡淡的发香,弘历慢慢的闭起眼睛:“朕也时常想起恩妃,每每看见如缤就忍不住会想起。尤其是她……在朕怀里断气的那一幕,每每想起每每揪心,好像昨日发生的事儿,历历在目。”
“臣妾不该勾起皇上的伤心事儿。”绮珊不是为了恩宠才这样做,实际上,她是真的梦见了恩妃,也是真的难过。梦里梦外,当她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才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楚。“皇上,还好好有你在。”
“傻丫头,朕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弘历轻而蕴藏情意的声音,极富磁性,很是好听。
盼语已经记不清了,皇上有多久没唤她一声“傻丫头”,有多久没有这样温情脉脉的对自己说话,有多久没有把自己揽的这样紧。皇后真是好手段,当年一句话就让自己断送了恩宠,如今皇上念及旧情,待自己始终不算绝情,于是她有扶植舒嫔与魏常在,抢了自己的恩宠去。
就连慧贵妃也跟吃了迷药似的,对皇后感恩戴德,这后宫从来就是姓富察氏的。从前是,现在是,盼语怎么都不希望以后也是。太后说的对,即便是不能得到皇上的心,也要成为离皇上并肩的女人。取代皇后,才算是报仇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