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不那么好听,可道理却一点儿不错。所以臣既然走进来这紫禁城,就没想着有一日能全身而退的走出去。也幸得皇后娘娘您的眷顾与提携,臣才能一直在您身边效忠。这些年来,您没有吩咐过臣做任何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情。
反而一再的帮衬臣成就功名,做御医该尽本分的事情。臣感激您的提携,亦不敢忘记入宫的初衷。所以皇后娘娘大可以不必替臣担忧……”
“本宫知道你至今未婚,可以说没有什么牵挂。可你别忘了,你伯父的老来子还要靠你抚育,难道你满身医术就要断送在本宫手里,你曹家世代相传的医术就要断送在你这一代手里么?”兰昕险些脱口问,你为什么要这样不计后果的帮衬于我。
只是这样的话,怕是问出口了,便再也兜不住了。
“不值当。”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便是这三个字。“你的心,本宫明白,你是不想有违本宫的懿旨。但是曹御医,纯贵妃的龙胎即便保不住,也不过是天命所归。你是不必为了她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祖传的医术医德。
倘若仅仅是因为本宫的懿旨,而让你为难至此,本宫情愿收回。亦不希望你……”
“皇后娘娘。”曹旭延打断了她的话:“并非是您强加于臣的懿旨,实际上,这不过是臣自己的决定。娘娘实在无需自责,更不必微臣担待。既然这么做了,臣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何况……纯贵妃娘娘一直用顽强的毅力支撑着,加上臣的医术,想来龙胎一定会顺利挨到生产之日。”
兰昕摇了摇头:“本宫也以为可以,但今日之事,想必是已经有人打起了龙胎的注意。怕只怕你费尽心力,到头来只落得竹篮打水,倒不如及早抽身,不要再用宫里禁忌的法子,该怎么用药就怎么用药。”
“娘娘,臣有把握……”
“你怎么就是听不懂本宫再说什么。”兰昕有些急躁,声音不免高了一些。“本宫说了,不需要你再这么做。你实在不必为了本宫的一句话,就配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当你知不知道?”
“值得。”曹旭延第一次和皇后顶嘴,也是第一次这样坚持自己的立场。为了你,其实什么都值得,哪怕是死。只觉得可笑,这些话,若是能说给她听该有多好?明明已经到了嘴边了,可就是无从张口。
兰昕一下子默了声音,神情不豫的凝视着面前的曹旭延。“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本宫之所以发现纯贵妃的龙胎不及想象中安慰,仅仅是本宫的猜测罢了。”
曹旭延又是一震,这么说他的方子和记档,甚至在御药房用药取药煎药都没有露出破绽,心里不禁必有一番滋味儿。“臣斗胆敢问皇后娘娘一句,那您是……”
嗤嗤一笑,兰昕抚了抚自己的脸颊:”钟粹宫这两个月以来,向内务府要了许多胭脂水粉。均是京城百年老字号珍宝斋的东西,顶顶的好。难道纯贵妃是用来赏赐给宫婢的么?自然不是,她必是想要掩盖自己的病气,所以面日都会涂抹好多东西敷在自己的脸上。“
话锋一转,兰昕敛去了原本就薄薄一层的得意之色:“趁着没有人发觉,别再做过界的事情了。本宫不是为了自保,才不希望你出事。事实上,本宫是希望你能长久的侍奉在本宫身侧,不要因为一时的利弊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何况,纯贵妃的龙胎快九个月了,她一定能支撑下去,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只要照正常的途径,尽力保住她与腹中孩儿的性命就好了。不要再自作主张,拿着自己的性命去拼。为了皇嗣故然难说值不值得。但为了纯贵妃……”
掂量再三,兰昕还是说了出来:“又或者是为了本宫,真的一点儿也不值得。你可听命白了?”
兰昕不是木头,也不是榆木疙瘩。从前弘昼是怎么对她的,她心知肚明。正如同如今曹旭延是怎么对她的,她也一样心领神会。只是碍于身份,她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的牵扯。只要好好的做他的“贤后”,便是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