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承乾宫,张尔香心里禁不住一颤。其实她鲜少来这个钟灵毓秀,富丽堂皇的地方,最近是来过一回的,为了贺娴妃晋封为娴贵妃之喜。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陌生,好像当时的摆设与现在竟没有一点相同。
这样好的宫殿,想必她这一生都是住不上的吧!张尔香吸了一口浓郁的香气,只觉得心肺俱凉,冰花像是冻结在了心底,疼的让人窒息。
“臣妾见过娴贵妃娘娘。”张尔香步入内殿,见娴贵妃端身正坐,表情威严,不免有些瘆的慌,匆匆就行了礼。
盼语从她的脸上,自然而然的看见惊慌之色,少不得勾唇一笑:“张常在真是稀客,若不是本宫请你过来,年辈的你也鲜少过来本宫这里坐一坐。到底是府上一并熬过来的姐妹,如何能生分成这个样子,叫人忍不住心寒。”
垂下眼睑,张尔香并不敢与娴贵妃套近乎。实际上,她已经过了三十,容姿渐渐衰驰。且还得罪了皇上,恩宠全无,她能怎么和高高在上的娴贵妃叫板?说句不好听的,就连纯贵妃身边儿的风澜也敢恣意轻践,完全不当她是小主,尊严扫地。
“贵妃娘娘抬举,臣妾不敢高攀,只求能在宫里平安度日也就罢了。”张尔香殷切道:“能安稳的渡过此生,便是最好的了。”
“哦?”盼语微微有些惊讶,眉眼之间全是不屑:“你真的这么想么张常在?”说着话,盼语将身起来,缓缓的走到张尔香面前,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本宫怎么听说,有人因为恼恨纯贵妃轻践,暗下毒手,让纯贵妃险些滑胎。这事儿,是你干的吧?”
张尔香脸色大变,惶恐且气愤:“贵妃娘娘何出此言?臣妾几时不满纯贵妃轻践,又何曾暗下毒手令纯贵妃滑胎?纯贵妃不是好端端的养在她宫里待产么?怎么就险些滑胎了?您的话,恕臣妾一个字儿也听不明白。”
眼中微微荡漾着薄薄的怒意,盼语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也许你说的是真的,纯贵妃的确安然无恙的在宫里待产。但是本宫不得不提醒你。常在张氏,你冲撞纯贵妃的肩舆在前,令人在纯贵妃的簪子上动手脚在后。两件事合并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都是别有用心。
前翻你比较走运,纯贵妃安然无恙,可你却受了风澜之辱。让做奴才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教训了一番,看尽了脸色,于是你更加不服气。
变本加厉的买通了内务府的奴才,将纯贵妃送去修补颜色的珍珠簪子,交给了曾经的的确确在你身边伺候过的天澜。你当本宫和你一样蠢顿么?事情这样明显也查不出来,还是你觉得六宫里的人心皆如同你这般险恶,都是如出一辙的希望纯贵妃龙胎不保?”
张尔香不怒反笑,眼里的凄哀之色终究还是形成了雾气,凝聚成了泪珠。“那一日,于御花园冲撞纯贵妃娘娘的肩舆,臣妾当真是无心的。只因那里的位置比较特殊,有假山石挡住了光景,看不见前面是否有人。加之臣妾心急,一心想要追回豢养的猫儿,这才无心冲撞。
贵妃娘娘说的不错,风澜当时的确是说了极为不好听的话。可臣妾自知有错在先,又的确差点惊着了纯贵妃,也就由着她去说了。娘娘您也会说,咱们都是从府里熬过来的。从十几岁,熬到了几十岁,臣妾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
主子没有本事,受奴才凌辱根本是自古就有的,屡见不鲜。何况臣妾不过是个区区小主,受几句冷言冷语算得了什么。当时令嫔与舒嫔娘娘同在,皆可以证明臣妾是真的无心冲撞。此事连皇后娘娘也有所耳闻,不是同样没有怪罪臣妾么?
如今,娴贵妃娘娘您要翻旧账,那臣妾也认了。至多是再向您事无巨细,原原本本的解释一遍。可您说,臣妾冲撞肩舆在先,又让天澜动手脚在后,这未免是无稽之谈吧?天澜总共才伺候了臣妾十来日,怎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肯卖臣妾如此大的情面?”
悬了一口怨气,张尔香只觉得一颗心狂跳的厉害,由不得自己控制。稍微深吸了几口气,她试着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才道:“臣妾无权无势,口袋里更是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即便是想要收买天澜也没有资本。娴贵妃娘娘以为,天澜凭什么要为臣妾做事?难道说,十多天就能收买一个人的心么?
臣妾果然有这样的本事,也就不会落得如斯地步了。才入宫那会儿,臣妾二十岁出头,也算是风华正茂。可就因为被疑心残害了秀贵人的龙胎,让皇上起了嫌恶之心。虽然最终证明,这件事情和臣妾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内务府的奴才,还是将伺候在臣妾身侧的几个人一并遣走,当时天澜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