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八字胡真的遭到了打劫,昨夜他被殿小二赶出柳江客栈后,并没有再到其它客栈投宿,而是将就着在城西一间偏僻的废弃小屋里住了下来,怎知下半夜便出了事。
据八字胡描述,当时他在屋内,而仆人守在门外,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忽听门外传来了一些怪声,便爬起来看看,孰料看到的竟是自家的仆人正在与人扭斗,那仆人当场就被人抹了脖子,血溅了一地,他吓得冷汗涔涔,缩到桌子底下发抖,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没过多久,贼人便破门而入,将他从桌底下揪出来一阵暴打,那贼人虽蒙着脸,但身上的衣物跟殿小二日里穿的一模一样,而且还口口声声说着要替掌柜的报仇之类的,于是他当场便认出了贼人是谁,无奈自己太弱,没多久就被打晕了,待醒过来之时,身上的财物早已被洗劫一空,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县衙,报了官。
然而,这案子说来也蹊跷,八字胡说仆人被杀了,小屋外面也的确满是血迹,然而,衙役们在周围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却始终不见那仆人的尸体。小屋邻近青果林,林中时常有野狼出没,因此有人猜测,尸体也许是被野狼叼走了,但也有人猜测,事情有可能不像表面呈现的这般简单。
不管是那一种猜测,殿小二的嫌疑是暂时无法洗脱了,明日便是除夕,若他还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年恐怕只能在牢里过了。
秦瑶等人得知八字胡的际遇后愈发坐立不安了,原想这不过是个小恩怨,小纠纷,顶多吃点亏赔些钱便了事了,哪知竟牵上了人命。秦瑶自然相信殿小二是被栽赃嫁祸的,报复殴打倒有些可能,但这见财起心,杀人越货之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可仅仅她相信又有何用?她一介弱女子,又岂有那回天之力?要怪就怪殿小二,枉他一世英明,竟让自己落到了这般的境地,却不知那真正的凶手是何方人物,为何冲着殿小二而来……
“掌柜的……”李叔李婶看着秦瑶,忧心忡忡。
秦瑶顿了顿,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脸:“没事,我会想办法的。”尽管平日不大待见殿小二,但在他真的出事的时候,终究还是不能置身事外。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翻开了枕头底下的被褥,席子下有一方暗格,她将手放在暗格的面上,犹豫了好一阵才缓缓地打开了它,而这里面,有着她埋藏了三年的一直不敢触碰的心事……
若真的没有办法,也只好出下下策了……她的目光落在暗格里的东西上,凝望着,许久许久……
“哐啷!哐啷!”殿小二摆弄着锁在自己腕上的手镣,怡然自得地埋进了牢房,后面跟这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衙役。
牢头正坐在桌前剥着花生米,听到有人来了,打趣地抬起头:“哟,都年廿九了,那个龟崽子这么倒霉啊?”
“你爷儿我!怎么样?”殿小二在牢头面前站定,睥睨着他。
牢头定睛看清来人,登时一个激灵,口舌也不利索了,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大……大……大……”
“大……大……大爷我柳江客栈店小二哥,老头你若是眼睛不好使了,便回去享老,换个年轻些的来当差吧。”殿小二打断了他的话,警告意味十足地盯着他。
牢头愣了愣,立刻明白了过来,嘿嘿笑道:“原来是小二哥,方才眼睛花,认错的,认错了。”又向一名狱卒下命:“愣着做什么,赶紧把牢门打开。”
狱卒一脸莫名,只得听命。
殿小二哼了一声,昂首阔步地迈入了牢中。
狱卒将衙役送了出去,回来向牢头询问:“头儿,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牢头放下手中花生答道:“自然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多少人活了大半辈子还见不上他一面,你头儿我要不是前些年在京城里当过差见过他几次,只怕还认不得。”
“这么厉害?到底还是个杀人犯。”狱卒有些不以为然。
“杀人犯?你这话可别说得太早,连县老爷都还不曾定他的罪呢。而且,我告诉你,就是整个柳江城摆在这位爷儿面前,他也未必看得上,更何况那八字胡的百几十两几块玉……”
牢头与狱卒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入了殿小二的耳朵,他也料不到在这种地方也能碰上认识他的人,不过这样一来倒替他省下不少工夫。
他清了清嗓子,喊道:“牢头老哥儿,可否给咱一些纸墨?”
牢头正愁没有机会巴结,一听此话,迅速地奔了过去:“有的,多少都有。”他打开牢门,弓着腰走了进去,双手捧着将东西奉上。
“还算机灵。”殿小二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接过纸墨,铺在地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牢头候在一旁,嗫嗫嚅嚅了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大……小二哥不在京城,怎的到柳江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