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离开洗雨楼之时,殿小二一脸正色地与杜潮守道:“你去查一查此楼的新东家。”
杜潮守也不敢再耍宝,垂首应是。
殿小二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看着屏风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画面,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他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竟敢偷窥他。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回头又问:“乱党之事如何了?”
杜潮守一愣,支支吾吾地别开了视线:“头儿,要不……还是请林校尉来说吧……”
“废话少说!”
杜潮守脖子一缩,只好低头嗫嚅:“是,头儿……实不相瞒,事情不大好办啊,那些乱党勾结了一些江湖人士,有死灰复燃之势,而且,目前似乎有一部分已经潜入了这柳江城。”
“哦?”殿小二眨眼沉思了一阵,“复燃么?也好,最近心情烦闷,我正愁没有地方出气!”他活动了一下左臂,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他记得当时逃脱的不过是几个妇孺,不料她们竟还有这等本事,是他太小看了她们呢,还是太看得起他们?他斜睨了杜潮守一眼。
杜潮守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声不敢吭。
“回去告诉林简,日后若再有乱党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头儿。”
殿小二昂首阔步地迈出了洗雨楼,身上的服饰比楼中的浴侍不知差了多少倍,然而却无一人敢不把他当爷。
天色还有些暗,街上行人稀少,但一些勤奋的小摊贩已经在忙碌了,殿小二站在柳江客栈门前,再一次长叹。怨也好,恨也好,不甘心也好,可终究还是不舍得啊。他知道秦瑶这三年过得不容易,可是他又何曾不是念了她三年?策马黄沙之时,上阵杀敌之时,解甲归来之时,孤枕难眠之时……这三年来,哪一时,哪一刻不惦记着她?只想快些了结那一切然后回到她身边,生怕晚了一步便再无转弯的余地。可是她……还当真要嫁给别人不成?
他推门而入,安静地坐在大堂为自己的肿手换药,纱布一层层缠绕着,像裹了一层层绵长的愁思。果然还是不该意气用事,如今这模样,那些活儿可该怎么干?
约摸半个时辰后,李叔李婶起来了,忙碌的一天又再开始,他拉了拉袖子,扬起了笑脸,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虽然用一只手干活勉强了些,但好歹有功夫在身,又有李叔李婶的照应,是以还不曾出什么差错。
日里他在大堂与内堂之间来来去去,应付得还算自如,只是自始至终不肯看秦瑶一眼。
秦瑶神色还算自然,但心里却很是纳闷,自从眼尖地看到殿小二受伤的手之后,她便觉心里堵得紧,昨天晚上院子里的劈柴声她也听到了,却不想他竟把自己的手当斧头使。
她回到房中,翻出了压在箱底的一支金创药,这是去年云明送她的,江湖中人打打杀杀的容易受伤,因此身上带的药都还不错,就好比这一支,听说还是闻名江湖的药圣亲自调配的。她自然不懂这些江湖事,也不想懂,可眼下见殿小二受伤,她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支药。
“殿小二!”殿小二再一次目不斜视地在柜台前经过时,她唤住了他。
殿小二停了下来,但还是不看她:“掌柜的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