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进来住店!”顾红翎站在栈门处吆喝,吓得栈外路过的行人一溜烟似的跑了个没影儿。
秦瑶不由地轻叹,只觉头又痛了起来:她这究竟是招客人还是赶客人啊?
不过,这顾小姐的到来还真的为客栈招来了一些生意,当然,大多数客人都是来落井下石的,过去受尽了她的欺凌,如今正是报复的好机会,又岂能错过?遂变着法子折腾她。两日下来,栈中不知传出了多少句诸如“本小姐给你斟茶递水你还敢拿乔?”又或“你们这些杂碎,日后最好别落在我手里!”此类的话。
秦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左右这遭过去了,这事便再与她无关了。这大小姐倒也坚强,不若别个大家闺秀般哭哭啼啼,李叔跟殿小二漠视她,李婶对她恶言相向,甚至把栈中新近才洗过的被褥也扒出来让她再洗一遍,她还是咬牙撑着,抹干了眼泪干活,愣是没有再提离开,待熟悉了环境,居然又嚣张起来了,竟千方百计地与秦瑶作对。
就好比此刻,栈中暂无客人,殿小二抱着几坛酒自内堂走出来,顾红翎见状,立刻迎了上去,斜睨了一眼秦瑶,状似亲密地伸出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酒:“二哥哥,我来帮你。”
殿小二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避开她的手,斥道:“我说过,大堂是我的地盘,回你后院去!”
顾红翎却似不懂察言观色,继续道:“二哥哥,你又何必见外?前几日若不是有人阻拦,你我二人此刻已然是夫妻了。你又何必恋着那人老珠黄地女人?我比她漂亮,更比她年轻好几岁,二哥哥,你真的不考虑?”
秦瑶听着两人的对话,忽觉一阵烦躁不安,重重地拨了一下算盘,开口道:“顾小姐说得不错,我确实人老珠黄了,老得连活儿都干不利索了,所以……后院的茅厕最近有些脏了,能劳烦您去洗干净么?”
“你,你居然要我去洗茅厕?”顾红翎不敢置信地提高了声调。
秦瑶却一脸平静:“怎么,身为客栈的工人,不过是去洗个茅厕,难道很委屈?令尊既然让你在这儿历练,我自然不敢怠慢。”
“你!”顾红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秦瑶,你好样的!”她嗔了一声,一路推桌掀椅地跑了进去。
殿小二自动地闪到一边,以免被殃及,一扭头,对上了秦瑶的视线,他张了张嘴,道:“那个,此事与我无关。”遂背过身,继续干活,看似在逃避秦瑶的眼神。搁下手中的酒后,他的动作有片刻凝滞,像在考虑着什么,一回头,却看见秦瑶又在揉太阳穴,不禁双眉一蹙,眼中露出了一丝心疼。他犹豫了一阵,问:“李婶说,你近来时常头痛?”
秦瑶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
“是因为,我逼得你太紧么?”他忽然又扬起头,上前两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秦瑶顿了顿,讥笑:“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怎么,要放弃?”
殿小二再次愣住了,目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他沉默了良久,最后,却只扬起了一抹轻笑。“怎么可能?”他轻轻地吐了一句,便钻进了内堂。
大堂顿时安静下来,秦瑶却无心再看帐,呆然地望着堂中散乱的桌椅。“也不知道把大堂收拾好才进去!”须臾之后,她抱怨似叹了一口气。
顾红翎一手拿着刷子一手提着水桶,怒气冲冲地撞开了茅厕之门,还没跨进去,便屏着呼吸退开了数丈,强忍着胸中汹涌的“暗潮”,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给我仔仔细细洗干净了!”路过的李婶吆喝了一句,依旧没有给她好脸色。
顾红翎皱着脸嘟囔了一句,只得掏出一条帕子包住了鼻子,拿起工具继续向茅厕“进攻”。
刷子沾了水,一下下地刷了起来,然而墙上的污垢颇厚,许久也不见干净。顾红翎一边刷一边低咒:“该死的老女人,居然公报私仇!”她厌恶地盯着刷子,水换了一桶又一桶,可墙上污垢依旧不尽,她心中的不满越发多了,最后干脆竖起刷子发起狠来:“居然要姑奶奶我洗茅厕?好!我就要你一辈子蹲在茅厕里出不来!”
她装模作样地又刷了几下,拿水随便地冲了冲,便收起了工具溜出了客栈。
“伙计,给我拿一包巴豆粉!”她一股劲儿跑到了附近的王家药铺道。
药铺的小伙计被她吓了一跳,诺诺然道:“好……好嘞,顾小姐稍等。”转身便入了里屋。
这小伙计一进去便是老半天,顾红翎等得极不耐烦,不住地往里头张望,忽见人影一晃,出来了一个人,这人却不是那小伙计,但也不陌生。
“是你?你在这作甚?”顾红翎疑惑地问,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还有些印象。
孔令岳扬起一抹浅笑,拱手道:“难为顾小姐还记得在下,孔某实乃三生有幸。”
顾红翎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反感:“我问你在这做什么呢,谁让你说那些了?”
孔令岳依旧笑道:“这……恕孔某失礼。日前一位故人托药铺的王掌柜与在下带了些灵药,在下此番正为此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