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如瓷胎烤焙,太脆太嫩太凄迷无助,江南剩得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在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的时节,感慨诗一般梦一般艺术王朝休止的同时,对定都南京的帝祚几乎短命苟安的怪圈,我们不可抗拒地在臆测中扼腕。
都南京凡十代,接近五百年。断断续续的历史夹缝中,东吴、刘宋、萧梁各领风骚近60年,最贵庚的东晋百又四岁“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最短的太平天国以上帝的名义倒还暗合西方忌讳的数字,仅存活13年。昙花般的南齐二十三春中居然废立八世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史上朝名与帝姓重合者唯陈一家历三十二载,树斫花凋赋入商女隔江的歌谣。民国与南唐同庚,三十八年爱恨金陵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只有与金陵相见时难别亦难的大明朝繁衍生息了276年。但洪武至建文四年燕兵破应天,在南京的踮脚时间无乃区区半个世纪的生命长度。明成祖弃南京固然有其政治上盘根错节的原因,但也毋庸回避金陵与生俱来那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先天缺憾。
南国钟灵毓秀明丽婉转,地域性柔媚格调宜商宜居与纵横决荡铁马兵戎的磅礴气魄最不相宜,也就缺乏锻造傲视千古大帝业的凌锐地力和天罡雄风。冷兵器时代依仗强弓悍马收放迅疾,剽悍的生态才做得到气吞万里如虎,过于纤巧婀娜的国风和偏安的复杂心理实在容易滋长乱世偷生得过且过的安乐死心态。北方历代游牧民族饮马中原的如芒威胁或许只有以更烈马啸西风的方式才得以在对抗的煅造中永生。所以,秦淮河顶多是将军斜披的紫绶,终究成不了勇士在手的长缨。
清秋的薄寒已经催促初冬封闭灼灼其华的扉页。出土了,不想继续去探究太平天国,因为变革的勇气实在难以容忍后续举动的儿戏情节。本来虎踞龙蟠之地竟因荷尔蒙的问题而使一座古都的骄傲、哀怨和梦想,眠凝在青山绿水的怀抱,也不知似乎能否再孵化并且繁衍一个春天。
血腥太近风华太远,而南京近得触目惊心远得杳如黄鹤。这样的处境让南京如同秋雨淅沥的气候晕染成哭泣的风格和伤感情调。后来不舍昼夜的水虽也见证过跨江大桥的雀跃和熊猫电子之类的标杆荣耀,可是不进则退的踯躅使得沉舟侧畔千帆过,这一湾秀水低酌浅唱的吟咏终究淹没在这一轮江之尾那浩瀚的潮声里了。
临水秦淮,岁岁河殇。也许几年之后执子之手重走金陵,会看见石头城长出江南的草并且在苏醒的绿与红时节搦管,速写秦淮惊艳的早妆。其实风景即情景,境由心造,如果有凤来仪再阑珊的秦淮也会凤翥龙翔。
我想。
秋色近,斜阳映照疏影窗,白色梧桐叶伴着风的摇曳,舞动着浓浓相思意,脚步不忍踩着层层落英,一步一步疼痛着花的叹息。
“漓儿,天气微寒,还是注意身体。”
他将那白色的大衣盖在了我的身上,些许的温暖带给了我,我却被这秋感染的不知道说什么。
对着他也叫不出父亲二字,但那冷硬的脸庞却让我感叹着。
果然是个痴情人吧。
弱水三千,当初痴情只取那瓢饮,然结局带来的是非恩怨,谁又能评判?如今尘缘已尽,我又在为谁束发成伤?
薄薄的秋雾笼罩着清冷的城,城楼里不见要等的人,三更灯火五更寒,情丝化作烟云散,一季一季落叶黄,一片一片秋草香,秋风拂过雨后的花枝,花瓣随风起。
我住进了你为我设计的天堂,你却隔断了我所有的阳光,岁月变得特别的凉,时至枫红果熟一片景,在我的眼里却如陌上寒烟般凄零。
谁在我的案头点亮了花灯一盏?默念中我把灯蕊狠狠的剪断,因为你的离开我喜欢上了夜的黑暗,我在无声的世界里一点一点回忆你曾经给过的暖,人生如戏,花开无期,时间在无奈的沉默中仍如白驹过隙,无情的从指缝偷偷的溜走,日渐加深的是我为你而堆积的文字,还有挂在季节末端永无止尽的叹息。
季节在变换时没有留下太深的足迹,春夏秋冬在我的眼里都是雪落满地,我每天都用灰色的文字来涂抹年华的忧伤,握不住时间跳动的脉搏,我的天地一片万物静止,那曾经居住的阁楼永远是青色的砖墙灰色的瓦黛,那南山的腊梅仍是寒霜里吐蕊冰雪里盛开,那江南的水巷又在为谁闪烁着璀璨的烟火?黄昏下牧童的竹笛为谁吹奏那曲心碎的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