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她也留意到,军旗下那座小山,变得更高更加孤独。十几名女兵刚刚敬礼完毕,一转身,拿起地上自己的背包,满脸悲戚地往卡车走去。
又一批人被淘汰了。
“很好!”老鹰在队列前面踱着步,“既然你们非要留下,全体都有了!二十公里武装越野!”
査欣小声地切了一声,嘟囔道,“能不能换个花样?就知道让我们跑跑跑。”
二十公里可不是简单的十加十,越往后,体力消耗越快,叶晚晴觉得,身子下的两条腿像是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毫无知觉地做着机械运动。头盔变得越来越重,眼皮也开始打架,以前她觉得挺能跑的,来了这儿,她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
这次,老鹰把各营房的所有女兵按照营房编号分成了八组,叶晚晴她们这组就是同宿的这十三个人。八名教员,每名负责一组,各驾驶着一辆突击车跟在队伍的后面,严密监视,要是有人坚持不下去,可以上车跟着一起回到特训营基地。这么安排,一方面是出于女兵现实的身体条件,总不能让她们刚来第一天就发生休克或扭伤断骨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让那些意志不坚定、放弃特训的女兵们亲眼看看别人是怎么不屈不挠地坚持的。不得不说,这样的考验,对于人的精神打击委实不小。
自己站在失败者的位置看着别人成功,那是一种什么心情?
分配到叶晚晴她们这组的教员嗓门尖细,像是金属碰撞摩擦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声音,但因为在部队长期的训练,他底气浑厚,也不乏阳刚之气。叶晚晴白天的时候见过这个教员,对他印象挺深,因为在那些男军官中就数他最显眼,老鹰叫他非洲鹰。非洲鹰一边驾驶着突击车,突击车的前大灯亮如闪电,一边用他那双锐利的三角眼紧盯着她们,他脸上的线条狰狞着,黑暗中,像是地狱里的阎王。
叶晚晴看了看表,她们背着50多斤重的野战背囊已经跑了一小时二十三分钟了,参照白天十公里越野时的速度,她们应该已经跑了至少十二公里。
剩下的八公里,仿佛比八十公里还要漫长,她觉得自己的腿快跑废了。
黑漆漆的山路被车灯照得雪白,灯光外的黑影里是重重密密的树林,前面,疲惫不堪的战友们三三两两地相互搀扶着,虚弱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凄凉。
叶晚晴和唐诗诗也把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互相扶持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唐诗诗耐力很足,虽然她一开始总是嚷嚷着再也不跑动了,恳求叶晚晴丢下她,让她退出训练。但越往后,她越来劲,因为,一直劲头十足的査欣也慢了下来,就跑在她前面,时不时回头用鄙视的目光狠瞪着她,然后薄薄的嘴唇一撇,嘲弄的话自然而然地从査欣嘴里溜出来了。
“肥婆,我就说你不行,你还跑个什么意思?得了,你回去吧,我就当你白天放了个屁!那时我就说了,猪吹牛,猪能赢得过牛吗?果然!你就是他们说的菜鸟!”
“査欣你个混蛋!”每次她俩斗嘴,唐诗诗不会说别的,就会这句。
为了保持体力,査欣也不多说,嘁了一声,继续跑路,偏偏,不管唐诗诗是快是慢,她就正正当当地抢在唐诗诗的前面,恨得唐诗诗咬牙切齿。
在这个只有脚步声和车轮压路声的寂静的夜晚,叶晚晴不时地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清晰的磨牙声。
相比之下,她和唐诗诗,还有査欣和她的两个战友还算是跑得有点模样的,勉勉强强能跟得上张琪的速度。张琪跑在领头的位置没什么奇怪的,谁叫人家功夫好,体力又好,这时真的起到了领头羊的作用。最惨的要数文艺兵张桔,她整个人几乎靠在杜月的肩膀上,气喘吁吁,而那名长着一双大眼睛的上等兵则替她背着背囊和步枪,紧随在杜月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