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伊不是个会活跃气氛的人,更不会腆着脸往别人身上贴,她觉察出楚炎鹤情绪的不对劲,在接收到他的冷言冷语后,顾伊能后着脸皮继续问下去,已经是前所未有的突破了。
可是,现在,她见楚炎鹤不想说话,索性便不多问了,自己缩在副驾驶上,无聊的看着窗外的精致。
车子在经过盛世尊享的时候,酒店门口一片混乱不堪,有好多路过的人好奇的停下脚步,想要看看是谁这么大排场在这里举办婚礼,又怎么才这个时间,婚礼就完成了。
酒店的员工正在忙着拆卸门前的照片和鲜花装饰,门前巨幅结婚照上,杨蔚微和屈铭枫恩爱的挽在一起,杨蔚微脸上带着不可掩饰的小幸福,她轻轻靠在屈铭枫的肩膀上,秀气的小脸儿微微扬起,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新郎官儿屈铭枫,眼角微微下弯,成好看的月牙儿状儿,上扬的嘴角溢出幸福的味道,让人看了,不禁羡慕,想要祝福这对儿幸福恩爱的新人。
可是,照片却被人毫不怜惜的歪倒在墙边,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好像一阵风吹来,便会把那象征着幸福的结婚照给吹走,撕裂,样撒向不知名的地方。粉色气球做的拱门也被推倒了,气球洒了一地,纷纷扬扬的升起,往湛蓝的天空中腾升着,倒是便宜了附近的小孩子,迈开小短腿儿,追着气球不放。
本来一场豪华的盛世婚礼,就成了这个样子,顾伊漠然的看着,杨蔚微不是一直期待着这样的婚礼吗?她为了陷害自己连婚礼都不举行了,值得吗?
顾伊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招人恨,恨到人家可以赔上自己的幸福。
这算不算是一个人的荣幸?顾伊讥讽的笑了,脸上带着讥诮,嘴角微微拉开,上扬出浅浅的不易察觉的弧度。
楚炎鹤见顾伊没在说话,心里很是气愤,连带着坐在驾驶座上也不舒服,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咬一样,楚炎鹤难受的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既想引起顾伊的注意,又不甘心自己往上凑着让她关心自己。
他微微偏头,从内视镜里去看顾伊,正好看到她这一副表情,心里便开始翻涌奔腾起来了,她那是什么表情,是给自己看得吗?
心里不舒服,动作也猛了起来,好像是在发泄着什么,楚炎鹤猛踩油门,超了前面的车辆,引来一声声怒骂。他不去理会,打开跑车顶棚让微冷的风吹进来。
顾伊被楚炎鹤突然的情绪吓了一跳,秋天的风已经带了丝丝凉意,瑟瑟的冷,这里又是海边城市,空气里湿气很重,吹在脸上,湿湿黏黏的,很是不舒服。像是脸上贴了湿乎哒哒的纸。
顾伊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可是还是有些冷,因为今天是杨蔚微的婚礼,她穿的是裙摆长及膝盖的晚礼服。顾伊拽了拽裙摆,试图盖住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
她看了楚炎鹤一眼,发现他薄唇紧抿,拧着眉看着前方的路况,嘴巴张了张,想让他把顶棚关上,却在看到他颤动的咬肌时,把话憋了回去。
那是他生气的表现,他生气了?为什么?难道他也以为杨蔚微的失踪跟她有关?不可能,顾伊摇摇头,否定自己心里的猜测。若是楚炎鹤也认为杨蔚微的失踪是自己做的的话,他就不会在医院里帮她。
大概是因为屈铭枫和杨蔚微没结成婚,他担心他们的婚礼会受到影响吧,顾伊想着,这才恍然记起,楚炎鹤并不知道杨蔚微和屈铭枫已经领了证的事,所以,他们有没有举办婚礼,对于他俩的婚事没有影响了,“杨蔚微和屈铭枫已经领结婚证了。”
顾伊开口解释,但是她忘了,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意思。听在那个正处在气头上,又不甘心率先低头开口的人耳朵里,也可以理解成她这是酸溜溜的吃醋。楚炎鹤听到这句话,紧蹙的眉头不仅没松,反而越皱越紧,额头上甚至可以看到暴突的青筋。
见楚炎鹤不接话,顾伊也不想自讨没趣。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沈宅,然后,各自从车子里下来,回到房间。顾伊甚至都没有等一下停车的楚炎鹤,这让他本就冷着的脸更黑的像阎王。
从凌晨起,杨蔚微就开始折腾,一口水,一口饭都没吃,还被人指着鼻子质问,顾伊现在非常累,她换下湿漉漉满是潮气的衣服,抱着换洗衣服进入浴室,却被楚炎鹤当前拦住。
他曜黑的眸子盯着她水滟滟的瞳眸,僵硬着表情说了句话,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木然:“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顾伊抱着衣服后退了一步,无法置信的看着楚炎鹤,从离开医院开始,他就一直对自己不理不睬,现在问出这句话,顾伊从一开始忍着的委屈瞬间爆发,她却还是极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泄露出去一丝一毫,“说什么?”
顾伊看着楚炎鹤,望进那一汪深潭中,想要看看,那漆黑不见底的漩涡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要用那种冷漠阴毒的眼神对着她吗?
他要放弃对她的承诺,只因为杨蔚微失踪流产,只因为她曾经和屈铭枫有过一段错误的感情,只因为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她,只因为所有的根本不能成为证据的证据指向她?
顾伊怎么也没想到,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怀疑自己的人会来质问她。她以为,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她,也会有一个男人永远站在她身边,信任她,呵护她,保护她。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以为,都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一个人的奢望。
随即,顾伊自嘲的笑了,永远,世上哪有那么多永远,哪有那么多的信任,也许她真的是沉溺在楚炎鹤给她的无微不至的爱中,太深,太深了,深得连那险些要了她命的伤疤都忘了。
看着顾伊上挑的嘴角上的那抹嘲讽,楚炎鹤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勒紧再勒紧,如一根铁丝勒入心脏脆弱的血肉,深深困住,不让它跳动。这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他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他以为她是在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