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媛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回屋睡觉去,就你话多。”
杨益忠有些感动地望着胡媛媛,胡媛媛却移开视线说:“赶紧趁热喝了吧,保温壶里也装上了,明天记得带上。”说完她也起身回了卧室。
杨益忠走到厨房,看到桌上放着一个保温壶和一碗热腾腾的冰糖雪梨川贝汤,眼眶有些湿润,他端起碗,大口吃着,吃得干干净净。
这天晚上,杨益忠坐在院子里,膝盖上放着一张照片,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一张合影。杨益忠慢慢地抚摸着照片,一滴眼泪滴在照片上,他急忙擦了擦。这些日子,胡媛媛的态度软化他都看在眼里,儿子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多,他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再多一些,多一些。曾经他不屑一顾的家庭生活,如今发现这竟然才是他最留恋的。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林珊跑了以后,他又急又气,很快就病倒了。而等待他的,却是一张肺癌晚期的通知书。
这次来温哥华,杨益忠原本想趁着最后的时间再挣回点儿家业留给杨洋,可病情恶化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杨益忠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在人生的最后阶段里,他想起了曾经胡媛媛的梦想,那时候胡媛媛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心向往着美好的生活。是他承诺了胡媛媛,又辜负了她。杨益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胡媛媛去实现当年的梦想。
但愿还来得及。
一大早,丁致远把一封请柬放在了餐桌上,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家门。丁致远走后,李娜和丁一一偷偷摸摸地从二楼探出了半个身子。两人冲下楼,丁一一拿起桌上的请柬打开:“我等着你回来,斯坦利公园。什么意思?我爸邀请我们去公园玩儿?”
李娜说:“哼,他这是要摊牌了。”
李娜想要看看丁致远到底玩儿的什么花样,便如约到了斯坦利公园。一走进树林,李娜就有些傻眼了,树林里每棵树上都挂着一张纸,五彩缤纷地十分显眼。李娜走近一看,纸上写着不同的年份和不同的关键词。
丁致远从树林的另一边走过来,李娜狐疑地看着他。丁致远走到李娜面前,牵起她的手说:“李娜,我不想对你再有什么秘密。这里是从我出生那年一直到我希望活下去的时间。我想和你一起走过。”
李娜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照片,一个个字条,轻轻地点了点头。丁致远牵着李娜一点点往前走,第一张纸条上写着:“1975年,我来了。”丁致远缓缓说道:“这是我出生的年份,也是我爸决定把家落在上海的年份。听我爸说,从那时开始,他的膝盖就没好过,南方的潮湿总是给北方人带来困扰。”
1977年,一张婴儿的黑白照片。“这一年对我很重要,虽然我那时才三岁,但我知道我的老婆出生了。”丁致远看了李娜一眼说。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他们通过这条时光长廊,回溯着前半生的人生历程。
丁致远停在一张纸条前面说:“2000年,千禧年,我遇到了你。”
“2001年我们结婚了,并且有了一一。”李娜接口道。
“2008年,儿子七岁,生了一场大病,我们俩竟然都在工作,是他爷爷奶奶把他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再晚一点儿就有生命危险。”丁致远的语气依旧还有些后怕。
李娜叹了口气说:“我发誓要给他最好的学习环境和成长环境,所以拼命工作,但我现在终于知道那时的我错过了太多与儿子一起成长的时光。”
两人继续往前走,丁致远说:“2016年是我们争吵次数最多的一年,因为你要坚持送儿子出国。”
李娜笑了:“那时的我,真是被钱蒙住了心,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
丁致远走到下一张纸条前说:“2017年,发生了太多事儿,我们的身份一直在发生变化。但不管怎么变化,我们都是一家人。”
丁致远大步朝前走了几步,停在最后一张纸条前说:“老婆,我要停下来了。”此时的时间是2045年。
李娜傻眼:“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