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之在京城才名宣扬,谁不知道他还未婚。说是小时候高僧批命,不宜早娶,这才耽误到现在。
李慎之谢过他的提醒,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扫视两旁的街道茶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游街这天云瑾也来了,她靠在提前订好的包间窗台,抱着手臂俯视全场。她想着这种场面,说不定会遇到破坏者,毕竟李慎之怎么看都是男主一个。
结果云瑾眼睁睁看着进士□□的队伍走过,也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可能是环境太嘈杂,她没听到吧。
云瑾有些丧气,下楼离开的时候,隔壁包厢刚巧出来几人,为首的是贤王和齐王。
贤王看到云瑾,脸上带着笑,看不出喜怒,可旁边的齐王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大元帅吗?难道看上哪位进士了?”
云瑾皱眉,进士就是板钉钉的朝廷官员,她可消受不起,谁说贤王性子莽撞的?这不是给她挖坑挖的还挺溜?
难道是个扮猪吃虎的?云瑾视线在贤王和齐王这两兄弟间来回扫视。
齐王见她不说话,反而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立马就要发怒,不过被一旁的贤王拦了下来。
贤王拍拍齐王的肩膀,然后对云瑾歉意道:“齐王向来心直口快,大元帅不要见怪。”
云瑾扯了扯嘴角,心直口快,那就是实话实说咯。贤王长与深闺妇人之手,建成帝的血性没学到半分,这说话的技巧却用得如火纯青。
既然和她绕弯子,她也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贤王真是爱护手足,事事都挡在弟弟前面。”
云瑾这个事事说的很轻,但在场的人谁都能听到,被挡在贤王身后的齐王眼神一暗,可不就是事事挡在他前面吗?同样是母妃的儿子,武安侯府也是他的外家,就因为他晚出生两年,所有人都让他乖乖地追随兄长,莫要起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
凭什么?
云瑾敏锐地发现齐王气息变乱,微微勾起嘴角,继续说道:“听闻贤王好事将近,本帅在此先恭贺一声。”
贤王当初被云瑾拒绝,又找了她两次,后来见她油盐不进就彻底消停了,再后来出了男宠的事,所有人都默契退场,反正谁都娶不到云瑾,也算是一种平衡。
如今贤王已经和外家武安侯府的嫡女,也就是云四,定下婚约,明年开春就举办大婚。
贤王显然对这门婚约很满意,当下颔首微笑道:“到时候大元帅可得上门喝杯喜酒。”
云瑾满口答应,瞥一眼脸色更黑的齐王,慢悠悠地下楼离开。
游街后,京城恢复平静,新出的三百名进士,除了前三甲直接入职翰林院,其余人继续参加后面的官选,最后六位进士考进翰林院庶吉士,剩下的都被外放出京,从七品县令慢慢做起。
李慎之是状元,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除了半月一次的休沐之外,每日需要去翰林院应卯,酉时才散衙。
云瑾终于不再偶遇李慎之了,不过她最近有些忙,半月后就是秋猎,建成帝将带着后宫嫔妃,还有三品以上的大臣及其女眷前往四百多里外的茗山狩猎。
云瑾身为这次的负责人,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要安排下去,尤其是建成帝的安全。
如今虽然天下太平,但先前三分天下互相对峙长达十年之久,势力早就盘根错节,谁知道有没有余孽在暗地伺机而动。
这京城之前,可是许家的地盘。
忙忙碌碌半个月,在一个天高气朗的日子,建成帝带着浩浩荡荡两万多人的队伍出发茗山。
云瑾身为大元帅在最前头领路,她今日穿着银色的盔甲,红色的披风在风中肆意飞扬,身下的白虎躁动地甩了甩尾巴,嘴里不停地发出哼哼声。
云瑾拍了拍它的马背,让它老实一点,两万多人的队伍,还有许多娇贵的女眷,哪能快的起来。
这一走就走了将近十天,队伍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慢慢变得唉声载道,尤其是女眷,一下不舒服想透透气,一下又想吃什么京城的梅子,屁事贼多。
云瑾看着忙得焦头烂额的属下,心下烦躁,转头就跟建成帝告状。
“这要是当年行军的时候,早就被敌人俘虏了。”
每个王朝开国的时候都蒸蒸日上,但灭国的时候无不奢华糜烂,里子都烂透了。为什么?还不是居安思危,好日子过惯了,谁还记得当年内忧外乱的情景。
建成帝这一年忙于政务,确实疏于锻练,开始习惯这种慢节奏大排场的生活,不过他闻言却立马重视起来,让队伍加快速度,不许拖拖拉拉。
建成帝的命令一下去,速度立马提上来,又行了两日,队伍终于到了茗山,看着水草丰美景色宜人的围场,原来唉声载道的众人立马静下心,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
茗山从前朝开始就是皇家围猎的地方,宫殿别院并不缺,再来一些人也能住下。
不过安排住宿的问题不归云瑾管,到了这里,她只负责安全问题。
第二日,狩猎开始,建成帝兴致大发,亲自下场和臣子比试一番,结果当然是大获全胜,猎了一头熊,一头鹿,还有两只狍子。
建成帝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举着弓,听着百官的夸赞,顿时豪气冲天,仰天大笑。
云瑾也跟着拍建成帝的龙屁,虽然那熊那鹿都是她让人赶到建成帝箭下的。
半响后,建成帝恢复理智,他抬了抬手,让大家停下,突然感叹道:“还是老了。”
他年轻的时候,徒手就敢与虎搏斗,而不像现在,只能躲在一群侍卫后放几只冷箭。
当皇帝的,最忌讳年纪这种事,一听建成帝说自己老,百官哪敢点头说是,纷纷恭维陛下洪福齐天,与天同寿。
建成帝脸上还是笑的,但是笑意不达眼底,最后干脆挥手道:“去吧,都去跑一跑,整日宅在京城那个小地方,别把自己的本事给忘光了。”
武将一听到这话,立马兴高采烈地提着弓骑马跑了。
云瑾倒是也想出去跑两圈,但她有点放心不下建成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眼皮老是跳。
下午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为何老是眼皮跳了,因为被她围得密不透风的围场,竟然混了个年龄女子进来。
云瑾下意识想到那句话:您还记得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她赶紧摇了摇头,看一眼正在和皇后说话的建成帝,带着来汇报的下属离开。
“人是怎么进来的?”云瑾语气不太好,这简直就是砸她的场子。
“不知道,明明后面就是一道悬崖。”青峰有些郁闷,悬崖还光溜溜的,连根藤子都没有,所以不可能是爬上来,难道对方从天而降?
云瑾沉下气,马鞭高高扬起,加快速度赶过去。
到的时候,除了几位士兵,贤王也在场,而且正和一位现代穿着打扮的女子吵架。
是的,吵架,面红耳赤气的跳脚的那种,云瑾诧异了好一会儿,要知道当初她悔了信物,让贤王功亏一篑,贤王都没有当场翻脸。
这么一个时时刻刻维持风度的伪君子,如今竟然跟泼妇一样吵架动怒。
还真是,有意思呢。
云瑾骑在马上,就这么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久围的声音:“啊啊啊啊啊!我竟然真的穿书了!还是身穿!!我肯定没睡醒,对对,肯定在拍戏呢。”
接着,云瑾就看到那位妙龄少女眼睛一闭,晕倒过去。
正在气头上的贤王也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转头,看到一脸戏谑的云瑾,脸色扭曲半响,最后深吸口气平复道:“大元帅来了,快看看这女子怎么回事?突然出现在围场,是何居心?”
云瑾嘴角一抽,你也知道对方来路不对,还敢和对方靠这么近吵架,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怕不是嫌命长?
贤王这时候也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他看着地上穿着奇怪的女子陷入沉思。
明明刚才他追着一只鹿过来,对方说了些奇怪的话,还对他动手动脚,放在往日,他早就避开了,今天竟然还和对方吵了起来!?
太奇怪了!
云瑾不再去管恍恍惚惚的贤王,她翻身下马,走到破坏者旁边蹲下,发现对方真的只是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看来这次的破坏者不仅是身穿,神经还有点大条,而且自带光环,云瑾抬头望天,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平静啊。
因为往往这种人,破坏力才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