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哪一刻,高琳会像现在这样紧张,郁卿的沉静寡言让她心猿意马。
她知道自己离成功不远了。
“挺好。”
良久,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郁卿笑了,那笑容是那样的苍凉,然后他就说出了这两个字。
挺好?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有些不确定,“阿卿,你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证你是领还是不领。”
郁卿没理会转身便离开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只有郁鹭和高琳明白郁卿这是妥协了。
“阿卿,阿卿,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老爷子的情绪还很亢奋呢,他朝着郁卿离开的方向不停呼唤,郁鹭见状上前一步,“别喊了外公,如您所愿了,还有您真是一点都不懂得阿卿。”
郁鹭说完这句也离开了,在经过高琳身旁的时候,她说了一句非常不符合她性格的话。
“高琳,勉强来的婚姻就像一盘散沙,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我希望你能一辈子握住。”
语闭,郁鹭离开。
高琳脸色难堪,老两口倒是乐乐陶陶,心花怒放。
十二月,寒冬,申城连续几日被骤雨洗礼,窗外雨声嘈嘈切切,这样的日子让郁卿体会到一种寒彻刺骨的冷意。
看着书桌上的那本鲜红的小本子,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所有的希望被狂风吹散,被狂澜吞没。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莎莎莎——”
彼时,旁边的鱼缸里传来细碎的声响,郁卿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巴西龟在用它锋利的爪子在不停抓挠鱼缸。
再看一眼,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只巴西龟会如此抓狂了,原来是它的伴侣死了。
这两只巴西龟是在颜子期治疗抑郁症期间,郁卿从花鸟市场买回来的,当时也没有别的想法,就觉得千年王八万年龟,这龟的寿命是最长的,他希望讨个好彩头。
颜子期很喜欢这两只巴西龟,她还给他们取了名字,可没想到现在居然死了一只。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死了,这代表什么?
看着鱼缸里,被泡的浮肿的龟脖子伸的老长,死肢张开的,漂浮在水面的那只巴西龟,郁卿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原来,所有的预示都是有征兆的。
郁卿把那只死了的巴西龟还有活着的那只一并捞出,他将它们带到后花园,然后就这么掩埋了。
他知道这种行为很残忍,但是他需要宣泄,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只活着的巴西龟,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更可悲的是,细想一下,郁卿觉得自己还不如那只巴西龟,它虽然没了生命,但至少逃开了命运的折磨,而他,在未来无数的岁月里,还要经受一场又一场的兵荒马乱。
“啊——”
郁卿站在雨里,任由雨水拍打着自己,他仰天长啸,将心中悲愤全都发泄了出来。
那天夜里,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夜
颜子期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体会过网络的感觉了,岐山这个地方,有时候打个电话都要到处找信号,更别提上网了。
憋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是可以开开荤啦。
颜子期把言彬寄来的超强网卡塞进笔记本电脑里,果然,屏幕右下角就跳出来一个网络连接成功的提示。
“嗯,有钱真好。”
颜子期自言自语,她知道这网卡应该是不便宜的,拿到网卡第一件事,她就和言彬视频。
两人聊了一些近况之后,颜子期便收了线,她打开邮箱想看看最近里面有没有增添一些新的邮件。
这是习惯,因为以前一些有些商业演出的邀约都会通过邮件的方式找上她。
邮箱界面刚出来,颜子期就在一堆广告邮件中发现了一封发件人名为郁卿的邮件。
颜子期疑惑,郁卿怎么会好好的给她发邮件呢。
她微怔片刻,然后打开邮件,界面弹跳出来,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她的心突然感觉惴惴不安。
小颜:
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和高琳结婚了,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成了我们感情的背叛者。
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在没有我的地方好好地生活,要开心,要快乐,要幸福。
你知道吗?其实我压根放不下你,但是亲情还是战胜了爱情,我的家人他们拿生命威胁我,让我不得不放弃你转身去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我也曾想过要不顾一切地带你离开,但是冲动终究敌不过冲动,可能这也是我做人失败的地方吧。
我这人凡事都是追求稳当,却没想到这样我一直认为是最对的一条路最后却将我推向了深渊。
相爱一场,我们还是没能逃脱中途散场的命运,我很遗憾,那个陪你走完余生的人他不是我,
我爱你,可是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也许从第一次在牙防所见到你我就不该对你心动,那样就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后面无数次的交集。
明明白白的开始,却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请你原谅我的懦弱,原谅我没有勇气站在你面前告诉你这件事,原谅我以这种方式和你道别。
对不起,小颜,一万个抱歉。
真的,小怡走的时候,我都不曾这样难过,生死离别是我无法改变的,可这个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爱而不得,锥心刺骨!
我在渡我这辈子最难渡的劫难,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自己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到头来却是因为那些鸡零狗碎的原因,把你弄丢,这真的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悲哀。
我们不能怎样了,就只能这样了
小颜,忘了我吧。
最后愿你新春以后,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岁岁平安。
郁卿诀别。
“诀别”
当颜子期看到这里的时候,她很佩服自己竟然没有哭,甚至眼眶里一点眼泪都没有了。
这也许就是歌词里唱的那样,难过的连如何表达悲伤都忘了。
郁卿这封信虽然短,却字字穿心,正如他所说,明明白白的开始,不明不白的结束。
颜子期恨郁卿吗?
不,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比谁都清楚,不恨,郁卿对于她来说就是照进黑暗世界里的一束光。
随着窗子的关上,这光自然是要消失的。
就像万里无云的晴天,突然乌云蔽日,来了一场雷阵雨,她总不能去埋怨老天爷吧。
颜子期觉得郁卿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种恩赐,但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收回的那种。
哎,她感叹,还是太年轻,遇上对的人总是抓不住。
彼时,颜子期想起以前听人谈起的一句话,当时她印象就特别深,觉得这话虽然没有精雕细琢的文字修饰,但听起来却是自带一种入心入肺的感悟。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或许,我们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牵着别人的手遗忘曾经的他,‘你好’是故事的开始,‘你好好的’是故事的结尾。”
颜子期想她和郁卿就是这般如此吧。
不是每一场相遇都会有好的结局的,但至少每一场相遇都会他的意义,郁卿的出现就是教会颜子期一定要好好珍惜生命,好好活下去。
颜子期默默关掉电脑,她删掉所有郁卿有关的联系方式,然后走到窗边,听着外边潺潺的雨声,哼起了那首耳熟能详的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老郁,新婚快乐,祝你幸福”
一年半后。
颜子期继续在岐山留下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些村民还有孩子们都开心坏了。
她现在对于他们来说真就像是仙女下凡一样。
当然,不仅仅是岐山人离不开颜子期,她同样也离不开这片土地了。
有时候想想若是能这样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地隐居在这世外桃源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哎呀,小颜老师你能留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孩子们都高兴坏了,这几天正偷偷商量着给你惊喜呢。”
一直和颜子期搭档的徐老师得知这个消息也是乐不可支。
“有心啦。”
“哦,对了,市教育局最近给我们岐山分了一个老师,今天应该就会到了,我和你说,不仅分了老师,希望的小学的事也有了眉目。”
颜子期一听徐老师这么说,心情大好,“是吗?”
“对啊,你放心了哈,还有,听说来的老师也是个小年轻,这样你就不寂寞了。”
徐老师滔滔不绝,颜子期被她说的都隐隐有些期待了呢。
两人正聊着,过了一会儿,就有一辆车停在了宿舍楼门前。
颜子期和徐老师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了过去。
门开,只见一位年纪和颜子期相仿的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行李很简单,就是身上背着的一个超大登山包。
男子慢慢地朝他们走了过来,颜子期眼尖地注意到他的腿脚好像有些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