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墨随便披着浴袍,去拿指甲剪和医药箱,动作极为温柔的给她检查一下手指的伤口,等要关灯时,原本熟睡的纪棠突然挨了过来,抱住他的腰,轻声嘟囔着什么。
主卧安静到无声,宋屿墨正要伸出手掌去揉她的脑袋,却听见纪棠紧闭着眼睫,又叫了声名字。
清清楚楚,是两个字――江宿。
落地窗外的夜景繁华,一盏盏万灯点亮着深夜,也倒映在玻璃镜面上。
宋屿墨修长的身影坐在床边,昏暗的光晕笼罩着他的脸廓,神情看不真切,而微微敞开缝隙的窗户飘进来一丝冷风,使得他的手指温度比女人的体温还冰凉。
……
纪棠累倦到极致,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场梦。
起先在梦里,她回到了校园时期。
那时候每天都忙于学习,上下课都有纪家的司机接送,极少数是能单独出去玩的。
不过纪棠很会找借口,多半都是以沈栀期心脏不舒服为理由,陪她去医院等。
周末下午,她不愿意去上舞蹈课,又用了同样的借口。
她在一间病房里换下了学生的百褶裙校服,穿上喜欢的漂亮红色裙子,提着书包就跑出去了,没坐电梯,而是往楼梯间跑。
一个楼梯一个楼梯地走下来,直到快到二楼时……
纪棠在拐弯处,看见了一个冷白清隽的男孩,坐在楼梯间,身材偏瘦却见背绷得直直的。
他旁边也放着书包,手指露骨带血,已经流淌到了脚边一地。
如果纪棠没有突然出现,他也不会被惊动。
露出脸时,五官是精致好看的,也看起来不是很容易相处的样子,却有着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眼珠子漆黑的像是滴了墨,却是干净得没有被污染过般。
纪棠跟他对视了整整两分钟,手上刚好有张纸巾,于是递了过去。
后来,她不知道怎么就跟这个叫江宿的男孩认识上了,渐渐地成为了朋友。
她每次找借口逃课逃学时,江宿都会在老地方等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要她想去哪里玩,都不用害怕被男生骚扰或者是太晚了不安全,因为江宿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永远保持着安全距离。
鹿宁有一次偷偷的在私下问她,那个叫江宿的男生是不是在追求你?
纪棠忘了当时在干嘛了,可能是在图书馆看书,也可是坐在篮球场看风景,听到这话,眉眼弯弯地笑了,摇着头说:“没有啊,因为我是他的债主爸爸。”
是的。
她瞒着所有人借过江宿一笔钱,因为他的妈妈生了病需要做手术。
纪棠借出去就没有想过江宿还自己。
作为回报,江宿自然要鞍前马后的为她的安全护航。
鹿宁却不太信:“我觉得江宿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的男生都能组无数个篮球队了,很稀奇么?”
纪棠自小生的美,又是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女神级别代表人物,被男生喜欢这种事,对她而言就是家常便饭,不过因为有三个哥哥对她的严格管教的前提下,一般也没有几个男生敢明目张胆骚扰她。
鹿宁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很快八卦起了另一件事:“我听说江宿的妈妈没生病之前,是给校长家做保姆的,然后江宿学习成绩又好,才能被破格免学费进入我们学校。”
江宿江宿,又是江宿……
纪棠不太想听,鹿宁却八卦个不停:“江宿长得也好,都被评选为年度校草了呢……我听说隔壁班的肖荷莉要公开给他递情书,唉,你听到江宿被人告白吃醋吗?吃醋的话就是喜欢江宿了。”
“我不喜欢江宿――”
纪棠被缠得无可奈何,皱着漂亮的眉尖,在梦里大声说出这六个字。
等她一转身,梦里的场景瞬间变成了身处在纪家客厅里。
大哥二哥小哥都坐在对面,缓缓地,将一份资料递到她的面前。
纪棠低垂眼睫看去,资料上有一张照片,那男人骨相长得极好,肤色白,高挺鼻梁薄唇,只是不爱笑,五官却让人挑不出瑕疵。
二哥纪度舟那套着两个玉戒的长指在上面轻轻扣了下,轻淡的声音响起:“棠棠,这位是哥哥们给你找的联姻对象,宋家继承人宋屿墨,你未来要度过一生的男人。”
纪棠死死盯着摆在面前的照片,仿佛透过他,迅速地设身在了婚礼的现场,三年的点点滴滴转瞬间就宛如云烟一般飘散过去,定格在浴室里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上。
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宋屿墨的塑料婚姻逐渐变了质,夫妻生活上,真正零距离的百般纠缠,连最后一层极薄的阻碍都丢弃不要了?!
惊醒时,玻璃窗外已经天色大亮,阳光倾斜进来。
纪棠猛地睁开紧闭的眼睛,睡出一身汗来,指尖不由地抓紧床单。
而身边的温度,早已经变得冰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