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幕后者看着他们在心里暗笑呢。
“这么晚了,你想去哪?”陆景止手上拿着面具把玩着,语气淡淡。
就像这城外漆黑的夜,有些寒凉的风。
听得他发问,归烟嘴唇微抿,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她低头不去看陆景止,不想去看他脸上的神色,更不想去看他的眼睛。
陆景止没有逼她,两个人一时间有些沉默,带着空气都冷寂了不少。
归烟垂下的眼睛里闪过纠结,最后还是沉静下来,冷寂地仿佛如今黑色的天空。
她不是一个善于大吐苦水的的人,一个人经受住的所有苦痛,不是所有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而且如今夏家的仇,夏清烟的仇,该是由她来报的,陆景止如今处境尴尬,又何必让他操心呢?
良久,陆景止缓缓叹出一口气,好像叹出了心中所有郁结。
他上前一步,修长的身子显得归烟越发娇小,她本算不得一个娇小的姑娘。
他看着她低着头默默地抗拒,看见她乌黑的发,和头顶的发旋。
傻姑娘不会盘发,一头黑亮的长发被她拿丝带绑住垂下,竟然衬得她有几分温柔。
他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中,归烟只觉得一个阴影罩过来了,然后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身子一僵,陆景止明显察觉到,眸色又深了几分。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陆景止声音飘散在这黑夜里,温柔中泛着凉意,“那时杏花宴上我就说过,你若愿意为我所用,你的仇,我帮你报。”
归烟身子一颤,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发干。
“我记得,”她声音是强装出来的平静,“但是,陆景止,我忍不住了。”
“我受不了夏大人一家在地狱备受折磨,夏慕安下落未明,而宋姬这个贱人成了尊贵的太后,安享尊荣。”
“还有顾月白,他如今权倾天下,靠朝堂上那一套,现在根本没办法让他败下来。”
怀中归烟的身子在轻微地颤抖,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情绪,陆景止眼神深沉,一只手在她脊骨上微微顺着。
想到最近楚国的密报,那些楚国朝堂上的血雨腥风,顾月白的杀伐果断,陆景止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来。
他低头看着眼前人,想到她和顾月白之间,顾月白未必比她好受。
顾月白少年受尽欺压,终有翻身的机会怎么可能不牢牢抓住,他选择名动楚国的宋姬,抛弃夏清烟。
而在即将大业将成的时候,想起了那个陪伴他护着他说好永远不背弃的那个女孩。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谁会在永远等着谁呢?更何况,她和他,早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终究是回不到原路的。
可是想到归烟那夜在小巷中的疯狂痛苦,陆景止眸色比这一方黑夜还要深沉。
“归烟,如果你现在有杀了顾月白的机会,你会动手吗?”
归烟一愣,缓缓闭上眼。
夏清烟对顾月白是下不了手的,若真想杀他,那夜的一遭,顾月白怕如今早就不在世上了。
“你杀不了顾月白,却也不愿意见他大权在握,飒飒威风,是吗?”
“是!”归烟声音坚定,她杀不了他,却也不愿意见他活得如此快活肆意。
还有宋姬,纵然成为太后不是她所愿,可她还是活着好好的,身边竟然还有罡生铁手的保护。
顾月白怕她死,她自己肯定也不想死。
可惜了,宋姬这个人,她一定会死的。
归烟眯起眼睛,眼中冷意森森。身上杀气四溢,
她这个人,报复心一向很重,即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心中做了决定,归烟从顾月白怀中退开来。
她看着他,眼中是一种冷意,可陆景止却又分明看见,她冷意之下,被掩藏的那份温柔。
“我心中有分寸,你莫要忧心。”她从他手中拿回面具,认真的看着他道。
陆景止抿了抿唇,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用,他闭目沉默地点头,鼻腔中发出了“嗯”字来。
归烟瞧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陆景止睁开眼睛,她背影消失在远处,一路,并未回头。
归烟戴上面具,飞快地攀上了越都的墙头,飞身纵跃下去。就像一只轻灵的鸟儿,身形轻快。
城楼上的士兵歪歪倒倒靠在城墙上闭着眼睛睡得正香,没有人看见一个杏色的身影已经飞快往城内去了。
他们哪能料到,这向来平静的越都即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呢?
黑夜幽深,顾月白的王府坐落在朱雀大街上,归烟站在门前,看着高挂着的鎏金玉木牌匾,上面几个用金子雕出来的几个大字——摄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