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糯从厕所出去的时候,走廊边站了个人。手里的佛珠收起,取而代之一只香烟袅袅燃起。
她擦了眼泪,礼貌地喊了声:“沈总好。”
沈逢安靠在墙上,气定神闲地看她。女孩子瘦瘦白白,一双眼氤氲水汽,像被雾蒙住的娇花,有种极易摧残的脆弱。
刚在牌局上,她看了他很多次,几乎每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会用那种目光看他。可她的眼神里,似乎又带了点别的东西。
量价。她将全场的人都量了遍,最后将算盘落在他身上。
真是年轻气盛不知死活。
“今年多大了?”
阮糯柔声说:“二十。”
沈逢安掸了掸手里的烟,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来,“不小了。”
阮糯主动走过去,毫不避讳地问:“沈总多大了?”
沈逢安饶有兴趣地吐出句:“三十六。”
阮糯簇起甜甜的笑容:“沈总看着不像是三十六的人,像二十六。”
这话是真心话。沈逢安高高瘦瘦,皮肤白,五官棱角分明,气质正经而禁欲,像深冬寒夜中吹过的一阵风。
他低垂眼眸,目光定在她脸上,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
“刚刚整场都没人和你搭讪,你白来了。”
女孩子秀挺的鼻尖一点红,大眼睛樱桃唇,看人的时候一道清澈眸光,似乎要看到人心底去。
她在离他两步远的距离停下来,小脑袋歪歪靠在墙上,一把绵软小嗓子听得人耳朵痒:“可沈总不就和我搭讪了吗?”
沈逢安一愣,随即笑了笑,话语直白:“想找人捧?”
女孩子张着水盈盈的眼眸,“嗯。”
沈逢安一根烟抽完,掐了烟头,“小孩子踏踏实实的不好吗,非要往这凑。”
沉默几秒后。
女孩子咬着下嘴唇,细声细气地说:“因为想要一步登天。”
她诚实得近乎笨拙。声音委屈,却又说着理直气壮的话。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一飞冲天的潜质。长成她这样,不当明星太浪费。
沈逢安笑出声,“现在的小孩要都像你这样,祖国的未来就要毁灭了。”
女孩子立马接茬:“看不出来,原来沈总还是个根正苗红的爱国好青年。”
沈逢安笑道:“嘴皮子功夫倒挺厉害。”
女孩子仰起头,“其他地方也挺厉害。”
沈逢安发怔几秒,而后笑得开心,他转身离开,被人拉住衣角。
女孩子软糯糯地问:“我喝了酒,沈总能送我回去吗?”生怕他不答应,尾调带了哭音。
他站着没动,难得耐心,逗小猫小狗似的,抛出句:“我凭什么送你回去?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孩子的声线格外绵软:“不知道,只知道你们都是大佬。”她揉揉鼻子,继续说:“他们都结婚了,只有你手上没有戒指痕迹,我有道德心,不做破坏别人婚姻的人。”
是了,小女孩刚来,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沈逢安回眸一探,见她低垂着眼,一双小手不安地绞着,壁灯融融暖光下,她的肌肤似洁白花瓣,吹弹可破。
他虽吃素已久,但还没有彻底化作圣人。看到美丽的花骨朵,偶尔也想要吃干抹净。
沈逢安不慌不忙地往西裤里一插,手指尖同时触到佛珠和一包烟。他犹豫半秒,而后掏出那包烟,一根烟叼在嘴里,弯腰凑近,深邃的目光往她脸上一量:“点烟。”
在陈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迈出去。他捡起地上的手包,用他一贯热情的笑容招待阮糯:“我点了你爱吃的菜,甜辣甜辣的,保准你喜欢。”
陈寅就是这点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能保持礼貌周到的态度,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
比如现在,不用阮糯开口,他已经主动为她拉开真皮靠背椅,三角餐巾铺开来垫在她腿上,桌上一套上好的紫砂壶茶具,旁边一小捋铁观音。
宿主不爱喝饮料,她就爱饮茶。
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陈寅,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在攻略人心上,也是一把好手。
宿主和他交往了一年,这一年以来,陈寅几乎将宿主捧上天。但他宠女朋友,只是出于一种习惯。他没有用心。
对于身为孤儿的宿主来讲,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所以她对陈寅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她自杀的时候,嘴里依旧念着陈寅的名字。
阮糯回过神,淡淡扫了眼面前的年轻男孩。她看他的眼神里,没有爱恋,只有玩味。
和宿主不同,她从不爱谁,她只爱她自己。人心靠不住,只有快活最重要。
女孩子低垂眼眸,轻咬红唇,孱弱的双肩微微颤抖,“我不能吃辣,可以改一下菜单吗?”
陈寅立刻明白过来。
她刚出院,身体不适。是他疏忽了。
他重新点完餐之后,目光不由自主地黏上对面的女孩子。
他本以为经历过那样的事之后,她今天会对他大吵大闹。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没想过躲避,他虽然没爱过她,但让她伤心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都已经做好她疯狂报复他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任何要和他开撕的迹象。
陈寅深呼吸一口,思忖半刻后,主动开口:“别憋着,有气你就撒出来,我全受着,是我对不起你。”
女孩子抬起脸,美目流转,指了指桌上的葡萄酒,“我想用那个浇你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