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碧月枕在冰凉的地面,乌发铺开,眼神怯怯地仰视祝彩衣。
一直以来海厚的师姐滤镜让她仍把对方当作以前那个美好的师姐。
全然忘记这是一只在无间地狱里经过无数次厮杀,一路披荆斩棘才爬出来的世间最最恐怖的厉鬼,是万千鬼怪中的王者。
她捏死她,简直和捏死一只蝼蚁一样容易。
云碧月怂了,真的怂了,面对这种死亡问题,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她还能有别的回答吗?当然不能有啦!
云碧月斩钉截铁地道:“师姐!肯定是师姐最重要!”
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松开了。
就在她为此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祝彩衣伸出一根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胸口:“撒谎,你是害怕我才这么说的。”
指尖寒意渗骨,让云碧月产生一种自己的心脏已经被戳出一个洞的错觉。
她流着冷汗,捂住胸口,强扯出一丝笑意:“我没有撒谎,朋友那么多,可师姐只有一个,当然师姐重要了。”
对上祝彩衣的眼睛,祝彩衣的眼睛很渗人,闪烁着可怕的血光,但她竟然神奇地没有一丝退缩,极认真地道:“不骗你,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师姐你的。”
这句话是她的肺腑之言。
整部里,师姐是她最喜欢的人,她为她被心爱之人背叛陷害而痛心,为她受到不公待遇而悲愤,为一代剑仙绝壁堕入鬼道而扼腕叹息……
她从好久好久开始就期待着有朝一日将自己所有的情感当面告诉她。
祝彩衣明知云碧月说的“喜欢”不是她所认为的那种喜欢,心头仍止不住淌过一条暖流。
四周的鬼怪们也愕然地发觉尊上的狂暴之气忽然平息了许多。
但祝彩衣并没有轻易放过,她近一步追问:“那扁秋双呢?”
云碧月很郁闷,为什么师姐三句话不离扁秋双?莫非是占有欲作祟,不希望她和旁人过于亲近?
云碧月想拿话哄祝彩衣,被祝彩衣一句话堵了回去:“我要听实话!若是敢骗我,你和她就一起死!”
可我说了实话,万一你不高兴,我一样要死啊!云碧月心说,支支吾吾半天没吭声。
祝彩衣有些不耐烦:“快说!”
云碧月深吸一大口气,调整好心态,平静道:“扁秋双是我在阙阳宗以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短短两个多月的相处,虽然是我在给她治病,但其实反而是她照顾我更多。”
她的目光转向鬼四肩上那抹瘦削的碧青身影:“昨夜我被庄无相关起来,也是她拼了性命把我救出来,现在她变成这个样子或许也和我有关,我……我心里好难受。”
说到最后,眼圈微微泛红,竟带出哭腔来。
祝彩衣身子一僵,十指轻微地颤动了几下,默然地从云碧月身上起开,没再继续追问旁的。
头顶的压迫感消失,云碧月紧绷的身体随之放松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把眼里的泪花憋回去,拍拍身上的土,坐起身来。
祝彩衣瞥了眼阙阳宗众人,他们重伤未愈,短时间能已无法再同自己抗衡。
“我们走!”祝彩衣向众鬼下令,看都没看云碧月一眼,转身就走。
云碧月追上去,不死心地问:“师姐,天户庄的人……”
祝彩衣这才回头看她:“你自己去救。”
“你不是说让我跟着你……”云碧月指了指仍被鬼四扛在肩上、当作人质的扁秋双。
祝彩衣给鬼四递了个眼神:“还给她。”
鬼四会意,将扁秋双的尸体往云碧月那边用力一抛。
云碧月慌忙伸手接住,强大的后坐力使得她向后仰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顾不得自己,赶紧去检查扁秋双的身体,确定完好无损,终于定下心。
同时忍不住腹诽:这鬼也太粗鲁了,都不知道轻拿轻放。
“师姐你这是?”她想不通祝彩衣为何突然变卦了。
祝彩衣轻轻笑道:“有朝一日,我会让你主动跟着我走的。”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路过庄无相身边,她看着庄无相惨白扭曲的五官,右手成爪,猛然向庄无相的眉心抓去,庄无相一动不能动,头顶青筋迸现,喉咙深处却因为疼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根纤细如发丝的金线被祝彩衣勾了出来。
那是修仙者的灵脉,抽了它就相当于抽空了修仙者的灵气和他迄今为止所有的修为。受了重伤的修仙者若是灵脉尚存,还有一丝机会可以借灵气修复自身。修仙者没了灵脉,等于修行尽毁,从此以后再也无法修炼了。
司马葵认出那东西,不由惊呼出声。
阙阳宗众弟子全部充满仇恨地死死瞪着祝彩衣,恨不能生啖其肉,却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
云碧月幸灾乐祸地看着,该,渣男就该受报应!默默在心底给师姐点个赞。
堵上了庄无相最后一丝活路,祝彩衣满意离去,众鬼散尽。
司马葵哭嚎着奔向庄无相,众弟子紧随其后,围在庄无相身边,抹眼泪。
司马葵将庄无相搂在怀里,边哭边道:“你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就算治不好,下半辈子我也会一直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