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辞很少哭,至少在林墨然面前是这般,饶是忍不住真的落了泪,也是克制的,隐忍的,叫人一时轻易难辨。
早先林墨然一直不解她为何如此,直到现在却突然明白了过来——
源于她儿时的经历。
她自小不得父母所爱,也从未有过可以交心的朋友,数年来一直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就算落泪也并无一人安慰,反倒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既如此,不如将所有忧愁快乐一并隐去,好好做个不近人情的殿下。
林墨然这般想着,心底不由得被难过填满,甚至气恼自己为何没能早些遇到她,没有早点像这样拥她入怀,也如眼下这般,由衷的告诉她你是最好的,你值得被人所爱,也值得这世间的姹紫嫣红,风光万千。
可终究事事难如愿,如今再多愁思也终归无用,与其纠结过去,不如放眼当下。
“我会一直陪着音音。”林墨然道,启唇缓声说与她听,与此同时也将她抱的很紧很紧,几乎嵌入身体的力度,“我们还会有许多个以后,所有美好,到那时我陪音音一起看过。”
“一切都会好起来。”她轻笑,像是在安慰秦语辞,也像是在为自己打气,外面很冷,可爱人的怀抱里却十分暖和,未来也是,无论发生何事,两人也定会如今日一般,手牵手肩并肩的一起渡过。
“一定会的。”
“……”
一夜很快过去,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除夕夜那晚的事两人全都极为默契的谁都未曾再提过,但除此之外,其余事情却依旧要查下去,多耽搁一分也便多一分的危险。
只是如今粟兰花的花期未至,若冒险从皇后那里窃取也无异于打草惊蛇,眼下能做的只有等待。
“仙师觉得,父皇的病是否与粟兰花有关?”一日寻到机会,秦语辞同徐一再次碰了面。
“暂时难以定论。”徐一应声摇了摇头,“粟兰花实在太过珍贵,又因生长地势恶劣,寻常人轻易难见,我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
“不过如今听过殿下的叙述,却也的确对其抱有怀疑。”
“这样。”秦语辞顿了顿,随之问,“既如此,若是他日有机会得见,仙师是否能够明确验得,这粟兰当真具有毒性么?”
“自是可以。”徐一点头应她,“行医多年,我自有我的办法。”
“那便好。”秦语辞垂眸思虑片刻,之后轻声开口,“有劳仙师,语辞在此提前谢过。”
她笑笑,抬头看眼天色,觉出似乎将要变天的样子,随之出言提醒:“如今时候不早,仙师早些回宫去吧。”
“下次再见,我会亲自将粟兰带到您的手中。”
“殿下您这是……”徐一闻言怔了下,很快明白她的意图,下意识的想要出言阻拦,却又明白眼下是非常时期,许多艰辛险阻终究无法规避。
沉默半晌,只得恭敬嘱咐道:“是。”
“殿下定要小心。”
“仙师也是。”秦语辞笑笑,随之抬手拿起徐一提前备好的药,二人就此分别,各自返回宫中。
眼下刚刚二月,离粟兰花的花期还尚有一段时间,秦语辞自知急也无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处理手中的事务。
顺便每逢睡前,也要帮着林墨然核对诗文策论的背诵,每每都要折腾到子夜,却丝毫不觉得疲累。
因她知道,她的然然更加辛苦,毕竟……科举考试即将开始了。
如今皇帝愈发感到力不从心,处理朝政都已觉费力,更是无心去管科举之事,全权交予赵中元赵老处理,大事小事皆由他来安排。
此事对林墨然和秦语辞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眼下科举制度并不规范,弊端还很多,世家之间相互照拂,互相通气,大多重要的官位早已内定了人选,寒门子弟若是寻不到门路,轻易难以出头。
因此哪怕顺利通过考试,若无人倚靠,也终究难成大器,林墨然就是顾虑到这一点,之前才颇为急切,所幸恰得赵老帮扶,终能顺利保她入朝。
只是林墨然没想到,赵老竟然安排了个礼部侍郎之位给她。
按照大昭的官级,礼部侍郎乃是四品官员,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着实有些过高,林墨然闻此消息顿时就被吓了一跳,连忙托人带信给赵老。
信是清晨送出去的,不到晌午便收到了回信。
近来皇帝无心朝事,对于许多政事的决断也不如从前,君臣关系一时紧张万分,意见稍稍相左便会遭到罚俸贬职,致使许多位置都出现了空缺和变动。
如若放在以前,以林墨然现在的资历确实难以胜任,但眼下是非常时期,自然也要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尽可能的填补上空缺的位置。
再加上她在科举中成绩尤为突出,礼部又不比吏部那般格外讲究资历,就算真的将她安排进去,旁人也说不出任何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