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皇后应声扬唇大笑,笑声近乎癫狂,终于不再隐瞒半分,“我爱他,他是我在这深宫中的唯一救赎,每逢他进宫,我都会寻得机会偷偷将他请进我的宫中。”
“就连欢儿也是他的孩子。”她抬眼,死死盯着皇帝的脸,分明在笑,可眼底却又有泪渐渐淌下,“自从我知晓自己有孕的那一天起,我便按照家族的指示,日日引你喝下粟兰茶,尽管剂量很小,但长期饮着,却足以逐渐掏空一个人。”
“欢儿是我深爱着的孩子,也是我们萧家的人,若她成了大昭的君主,对我和萧家而言皆是大喜之事。”
“只是后来,子守没了,欢儿也没了,我这么多年来的准备终究还是落了空,最终还是只剩我一人……”
她说到此处,不由得静默下来,泪水也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好半晌才又道:“但皇位之争还要继续,与其依靠些旁的,寄希望于他人,不如紧紧将权利握在手里,待你死后,我便是太后,背后有萧家,手中掌控着新帝,我依旧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你若当真喜欢我,你就不应活着。”她道,突然飞速起身从袖口中摸出一把短刀来,架在皇帝脖颈上,“若不是你,也许事情不会演变至此,子守不会死,欢儿也不会死。”
“因此,就当是为了我,你去死吧!”
语罢,正要动手,却不想身旁的秦语辞突然上前几步,生生用手抓住了她的刀,迫使她再也无法将刀向下移动分毫。
有血从她掌心滴落,合着雨声一起啪嗒啪嗒落下,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皇后似乎并未想到她会阻拦,不由得震怒,转头看向她高声质问,“你……”
“母后认为,一切都是他人的错吗?”话未说完,便被秦语辞出言打断了,许久未见,她似乎比记忆中的要高些,眉目间也隐约有着几分属于她的影子。
只是眼神却和她不同,她平静,她淡然,不似皇帝的狼狈,也不似皇后的不堪,明明身在局内,却又分明没被感染分毫,而是唯一清醒理智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皱眉,声音嘶哑。
“没什么意思。”秦语辞应声笑笑,轻声道,“只是觉得母后实在太过片面,您说的的确没错,一件事的失败和覆灭,背后往往包含着太多因果和理由,只是千错万错,您就无错吗?”
“萧家精心培养的并非只您一个女儿,入宫的人选也并非只您不可,若您当真不愿,认准了此生唯顾子守一人,哪怕遭逢千辛万苦,也理应誓死抗争才是。”
她道,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林墨然的身影,千万思绪终究化为一声轻叹:“终归是还不够爱罢了,这才总是自欺欺人,总以家族逼迫为由傍身,这便是错。”
“再之后您进了宫,为人妻,为人母,却依旧忘不掉过去,一方面想要权利,一方面又舍弃不下与顾子守的情谊,两者都想选择,却又偏偏什么都握不紧,什么都顾不住,这也是错。”
“更何况……欢儿。”说到这里她一顿,表情难得出现了片刻的松动,沉默半晌才继续往下说道,“她的确死于疾病没错,然您又可知,她为何自小便多病体弱。”
“为何?”皇后道,抬手抓住她的衣襟崩溃嘶吼,“为何!”
“自然也是因这粟兰。”秦语辞闭了闭眼,声音很轻很缓,“终是世家骗了您。”
“嫡子嫡女总会有的,欢儿的命又哪里比得上皇位重要,就算没有她,为了权利地位,您也终究会选择扶持其他人,叫她成为您的傀儡,成为萧家的傀儡,无论如何,萧家都不亏。”
“为了博得父皇信任,每每引他喝下粟兰茶的同时,您也自然要随他一同饮上一杯,您以为晒干的粟兰无毒,便毫无顾虑的饮下,却殊不知其并非不具毒性,无非只是消减许多罢了。”
“喝下一次两次,不会有太大问题,可若是饮的多了,自然也会对身体造成损害,这便是您为何向来体弱的缘由,此花对一成年女子皆是如此,更何况是腹中的胎儿。”
这话一出,叫皇后顿时呆住了。
她似乎无法理解此事,也不愿相信秦语辞的说辞,连忙高声道:“你骗我,你骗我是不是?”
“这是当地居民告知我的。”秦语辞应声摇摇头,“若您不信,也可自己亲自验过,若是将其喂与小鼠,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它定会一命呜呼。”
“母后。”她启唇,抬手夺下她的刀,声音一如方才那般平和,可眼底却分明有水雾蕴起。
轻声道:“别再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