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安静一刹,紧接着陷入沸腾的混乱中。
被扫把头怼得面目全非的王强和彭总监让乔皙等着,以后一定要让乔皙付出代价。
乔皙干脆表示,别以后,就现在,但凡多等一秒她都看不起他们。
乔皙想报警,忽然发现之前还满格的信号变为了零。
这时,从雪和麦昆进来劝乔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乔皙讲道理:“不是我想把事情做绝,是他们不做人事。”
从雪和麦昆还想劝乔皙,乔皙把岑萌揽在自己怀里,态度很坚决。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在讨论,有些说岑萌之前跟着星锐艺人总监在敬酒,有些说后来跟着方雨妍了,星锐艺人总监把岑萌交给方雨妍后被方雨妍带进的包厢。
乔皙听着,面色没变分毫,持高脚酒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方雨妍接完电话进来,神态很无辜:“发生什么事了?”她道,“我刚接完电话,这电话接得有点久,”好似没看到岑萌在乔皙怀里发抖般,找人,“萌萌呢——”
方雨妍戏没演完,乔皙红唇勾着一道冷冽的弧度,反手把香槟直冲方雨妍脸上泼去。
方雨妍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乔皙的举动般:“我带萌萌也是想让萌萌认识更多的人,皙姐你怎么这样,不管我们在公司怎么闹,我们在外面还是一家人,都是星光的人……”
乔皙连配合方雨妍演戏的兴致都没了,她猜出从雪和麦昆是故意屏蔽信号,也不急,将岑萌朝怀里揽紧了些,怼着那群中年男人的脸录视频。
“有一个算一个……脸都别要了……”
岑萌扯了扯乔皙衣角,水润的眼里噙满泪光。
乔皙预感到什么般抬手摸岑萌的后背,礼服果然被扯坏了,松松垮垮堪堪欲坠。
乔皙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低声问从雪休息室在哪。
从雪让乔皙跟她走。
被麦昆安抚住的中年男人忽地腾身怒喝:“你以为你是谁?想走就能走啊!”
乔皙一个字没说,直接在桌上砸了高脚杯反手用锋利的杯口对着男人。
乔皙面色冷静,尖利的杯口折出刺眼的光。
中年男人噤若寒蝉。
怒骂声、议论声、收拾残局声、大宴会厅未停的音乐声交织出一片白噪音。
二楼休息室内,安静如待针掉地。
从雪送来新裙子,岑萌换上。
从雪见岑萌和乔皙要说话,留了句“有事随时叫我”便替两人关上了房门。
岑萌先前在楼下没哭,当着从雪面没哭,但从雪走后,房间仅余她和乔皙,岑萌看着乔皙,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朝下掉。
“皙姐对不起,”她难掩哭腔,“我知道我不该跟许总监走,不该跟方总走,可我不知道怎么办。”
她的约只要一天没转到乔皙手上,许总监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她的约只要一天没转到乔皙手上,她就得听许总监的话。
方雨妍笑得太无害,她不确定她话的真假,如果方雨妍和乔皙关系好,那她跟对了,如果方雨妍和乔皙关系不好,她以为最多也就敬敬酒,发现苗头不对她可以找乔皙,她有机会走掉。
可她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些事。
她没想到那些一块表一件衣服就是老家一栋楼房、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们生死、指点江山光鲜体面的大人物会有那样的举动,她没想到他们一套连着一套,她连离开都没力气。
城市像一座复杂庞大、猛兽丛生的钢筋森林,她就是森林里的蝼蚁。
不,连蝼蚁都不是。
蝼蚁可以根据自己想要的轨迹运动,她不能。
她出来还不到一年,爸爸还等着钱治病,妈妈晚上赶针线活眼睛坏掉了,弟弟妹妹还等着上学,她离开家时带走的全部积蓄一千块甚至不够在渝市交一个月房租,麦昆说,她要立足就只能听话,只能服从,只能被安排,她连表达自己和自我选择的权利都不曾被赋予。
岑萌觉得自己不配,不配乔皙为自己和那些人闹翻,不配乔皙为自己出头。
她就是一根草芥,一根一无所有、可以被任何人踩在地上的草芥。
岑萌连连说着“对不起”,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