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延的考虑是合理的,他并没有打算真正找一个为周时轲发狂的粉丝来当助理。
周时轲在里边清了清嗓子,小萌此时此刻还没有安静的觉悟,她原地跺脚,“宝贝咳嗽都好好听!”
宋归延看了她一眼。
“……”
确认没问题之后,周时轲抬眸看向宋归延,男生的眸子像棱角分明,切割完美的钻石,宋归延微愣一下,然后才和工作人员说可以开始了。
从江城回来以后,周时轲摒弃了当初的创作风格,他刻意为傅斯冕改变的温柔,曲调缓慢的歌,还有词,在此刻都变了。
他的嗓音带着被宠出来的不驯和狂傲,提上去能唱快节奏的流行乐,降下来又能唱自在闲散浪荡的民谣,本来为了保险起见,宋归延想选大众比较容易翻唱的作品,但周时轲不同意,他要最难的那一首。
难到什么程度呢?曲调的激昂低沉的铺垫都极为短暂,高音不高,却很长,低音却又非常之低,一不小心就会直接破了嗓子。
对和声的要求也同样高是,但这些都是宋归延和后期的工作内容了。
一遍过。
宋归延说可以了,众人才反应过来。
录音室的负责人还在跟着摇头晃脑,他抱着手臂,咂咂嘴,“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周总会为了周时轲专门请宋老师回来了。”
孟小萌不太懂这些,她昂起头,“为什么?”
“笨,”陶涛说,“当然是因为其他人没资格带他咯。”
孟小萌没这群人专业,她只是觉得阿轲现在的风格跟以前的好像不一样的,现在的听着更加有攻击性,情绪也更加复杂,明明是快节奏的,可却让她听出了歇斯底里后的怅然若失与无奈。
阿轲他经历了什么啊,为什么连风格都变了。
想到这里,她都不想去参与旁边众人的夸夸队了。
都怪傅氏娱乐。
周时轲从里头出来,蔫了一大截,唱歌很耗费精力,更别提他要将其中的情绪传递出来,而不是仅仅地张张嘴跟着稿子唱一遍就完事儿。
“这部分完成了,”宋归延摘下麦,推了推眼镜,走向周时轲,“大概下周能制作好推行出去,等会你去发个微博预告一下,另外,我这边有几个代言,都是筛选过后的,我等会发到你的微信上,你选一个。”
周时轲点头,他扭头,看见了孟小萌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
孟小萌捧着手机过来,“我也可以加微信吗?”
宋归延笑道:“你必须得加啊。”
周时轲从孟小萌手里接过手机,输了微信号。
跟着宋归延出了录音室,宋归延顿住脚步,“我不能送你回家了,还有工作。”
周时轲:“可是我没开车。”
宋归延把自己的车钥匙放到了周时轲的手里。
“宋老师,你太敢了,”周时轲有些意外,“你不怕我把你车蹭了?”
周吉庆,周时萱他们两人的车从来不肯给周时轲开,因为他开得猛,又快,稍有不慎便会出现剐蹭,他们舍不得。
宋归延弯起嘴角,语气温柔,“是你开就没关系。”
周时轲低头没说话,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避开了这个话题,“宾利,宋老师好大方。”
宋归延也没戳穿他,他嗯了一声,说起了其他的,“另外,周总的意思是可以炒个cp,她有中意的几个人选,就算不是cp,也可以让那群编人设的给你们编一组跌宕起伏的往事出来。”
周时轲:“……”周时萱狠起来真是连自己的弟弟都一视同仁。
“但我拒绝了,我希望你可以当个专心做音乐的音乐人。”宋归延显然是还有后话。
周时轲点头,“没同意是对的。”周时萱肯定是被大染缸染黑了。
“于是,周总说,”宋归延含着笑,“音乐人的人设会让底下的人做复杂一点。”
周时轲:“……”
“我走了。”周时轲怕继续留在这里,宋归延和周时萱会联合起来在自己身上坑一笔大的。
一个金牌经纪人,一个著名经纪娱乐公司的大老板,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儿?
“注意安全。”宋归延说。
看见周时轲走到了电梯那里,宋归延又叫住他。
男人的眼神温柔,抛去了公事,就只剩私人感情了,“我晚上去家找你,我们一起去吃饭?”
周时轲微微愣了一下。
他知道宋归延想要什么,他给不了,经过傅斯冕之后,他再也给不了任何人如当初那般纯粹深刻的感情了。
正欲开口拒绝,宋归延抢在他前头说:“阿轲,你只管开心就好,不要有心理负担,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他已经很满意了。
周时轲丧气道:“好吧,随你。”
电梯门缓缓合上,宋归延收回视线。
在真正接触周时轲之前,他幻想过很多次,周时轲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张狂和不羁都是表面的,人都有本性。
他见过太多本性,贪婪的,自私的,重利的,他们表面上大都是一个模样,各种夸奖人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他们身上,而桀骜不驯也正是形容周时轲他们这群公子哥的。
可他们的本性,显然是只有与他们比较亲近的人才知道。
但周时轲不一样,这群公子哥,或多或少会被养得娇气又自私,再不济也是自我,周时轲偏偏被养得单纯又善良,而周家的财富和社会地位又给他提供了单纯和善良的资本,也难怪杨上臣他们对周时轲那么死心塌地。
可惜,就是表面上太张牙舞爪了,不太好接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宋归延垂下眼,眼神变得冷淡起来。
也只有傅斯冕那种人,才会对周时轲不屑一顾,将周时轲亲手推离。
外面天只剩下太阳的余晖了,厚厚的云层后面淡金色四散开。
周时轲在找车,停车场太大了,又不是他开的车,车还不是他的,又是宾利这种,怎么说呢,在周时轲眼里,没什么特色的车。
很烦。
周时轲开锁上锁,只听见车子在叫,浪费了不少时间,他终于找到了宋归延的车。
他正要拉开车门,就被人从身后叫住。
周时轲回头看去。
男人站得笔直,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正直,但就是脸色不太好。
“赵盱?”周时轲是认识他的,当初在江城,两人就认识。
周时轲朝赵盱走过去,赵盱以为他要动手,他这段时间听了不少周三的传言,他现在也没办法将眼前穿着黑色卫衣眉眼桀骜的男生和以前的阿轲视作同一人。
看着赵盱防备的姿态,周时轲不为所动,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他。
赵盱嘴唇嗫嚅了一下,最后接了过来,自己点了,低声说:“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
周时轲咬着烟蒂,赵盱想了想,凑过去帮他点了,他顿了顿,又说道,“你唱歌,还是少抽。”
周时轲拿下烟夹在指间,睨了赵盱一眼,“找我就为了叙旧?”
“不是,”赵盱很坦诚,他眼下有隐隐的青色,显然是没休息好,“找你是为了说和傅总的事情。”
周时轲垂下眼,看着地面,“那就没得聊了。”
赵盱心揪了一下,为着周时轲满不在乎和无所谓的语气。
连他都会被影响到,傅总呢?他才是主要被周时轲伤到的那个人,避无可避,却一次又一次地迎上去。
但本着为傅氏做事的考量,赵盱呼出一口气,缓缓说:“当初的事情,对不起。”
周时轲仰头看着层层叠起来的铅灰色的云层,“跟你没关系,你又不能左右傅斯冕的决定,况且,你是傅氏的人,又不是我的人,我是你,我也听吩咐做事。”
周时轲看得这么明白,赵盱反而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你如果是来道歉的,那没必要,”周时轲低下头,“如果是来当说客的,那就请回。”
“我不是来当说客的,”赵盱有点招架不住现在的周时轲,他现在很好奇,傅总是怎么能厚脸皮招架住的,他脸烫得惊人,“我来看看你,顺便希望你可以帮我把傅总劝回江城。”
“赵盱,”周时轲笑了,“那跟我没关系,他回不回去,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周时轲的态度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更加令人手足无措的无所谓和不解。
因为他是真的觉得与他无关。
“可是最近的事情,都是你做的,”赵盱紧盯着周时轲,一瞬不瞬,“算我求你了。”
周时轲没说话。
赵盱以为他在考虑了,继续说道:“前几天傅老爷子也来了,带了不少人,傅总被揍惨了。”他本来想说严重一点,但害怕傅总明天又凑到周时轲跟前,那他不就穿帮了。
周时轲一愣,“残了没?”
赵盱没看出周时轲眼神底下的神色,他一脸悲戚,“残倒没有残……”
周时轲打断了他,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那可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