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曳雪的老毛病还没全好,看见他满手鲜血便觉得有些眼晕,连忙错开视线,踌躇道:“若是血一直止不住呢?”
北湛望着她,女子的侧脸在烛光下莹白如玉,她的眼睫很长,半遮着那清澈的眸子,自有一种别样的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想捉住那眼帘下轻浅的影子。
他神色有些怔怔的,像是陷入了一种迷思之中,直到血止住了,北湛方才回神,他放下手,将沾了血的手绢紧紧捏在手心,语气艰难地问道:“离开之后,你要去哪里?”
赵曳雪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略微意外地转过头望向他,想了想,道:“还不知道,原本,我准备离开盛京,往南边去。”
北湛立即道:“南边多匪乱,你孤身一人,太危险了。”
赵曳雪沉吟片刻,道:“昭国这么大,不可能到处都是匪乱,总有地方能够立足。”
北湛分析道:“大昭南边以漯河为界,漯河以东多水寇乱匪,漯河以西多瘴气,除非是在那里土生土长的百姓,否则迁居过去的人,大多都会生病,气候与庄梁相差甚远,你必不会习惯的,至于北边,多是些部落族群,虽然归附大昭,却不说大昭话,生性凶悍,且十分好斗。”
赵曳雪蹙起眉尖,疑惑道:“如此说来,那不是除了盛京以外,别的地方都不宜居?”
北湛坦然道:“确实如此。”
赵曳雪思索片刻,道:“我还可以回庄国,或者梁——或者雍州。”
北湛剑眉皱了一下,飞快地恢复如常,道:“梁国降了以后,虽然我们接管了原来的州府,但是局势未定,十分混乱,原来不少的百姓都落草为寇,乱匪四起,至于庄国……”
赵曳雪眨眨眼,看着他,北湛认真地解释道:“我们与庄国的关系并不好,自上次大昭兵败之后,让了三城,两国之间早已不互通了,倘若有人私自越境,一律视为细作,就地格杀。”
赵曳雪:……
她点点头:“既然如此,看来只有盛京这一个地方能待了。”
北湛面无异色,道:“恐怕是的。”
赵曳雪心里充满了狐疑,她怎么就有点不太信呢?
她又想起一事,道:“我的房契与和离书呢?至少该还给我。”
事已至此,北湛便知道彻底留不住她了,强忍着心中的隐痛,道:“我明日拿给你。”
他说的话到底还是作数的,赵曳雪终于放下心,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北湛默不作声地望着她,许久之后,忍不住问道:“蛮蛮,你会留在盛京吗?”
赵曳雪朝他看了一眼,想说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不一定,盛京好,就在盛京,盛京不好,我就换个地方,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去。”
北湛抿起薄唇,那双深烟灰色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沉沉晦暗的,透着些伤心,他忍不住又道:“盛京和庄国的京城差不多大,物价和房价都不算贵,只是城南靠近皇宫,多是公府衙门,戒备森严,城西鱼龙混杂,多是下九流之辈……”
赵曳雪听了,顿时了然道:“那看来只有城北是个好地方了。”
太子府就在城北。
被道破了意思,北湛也没有丝毫的心虚,反而从善如流地道:“城北很好,旁边就是京兆府,治安也极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乃是绝佳的居所。”
赵曳雪好气又好笑,索性道:“如此说来,我觉得太子府旁边那个宅子就很好,既华丽又气派。”
北湛迟疑片刻,道:“那是武国公府,倘若你喜欢,我可以去和武国公商量一番,请他让给我。”
赵曳雪一时间哭笑不得,道:“不必了,我要人家的宅子做什么?再说了,我要住哪里,我自己可以挑。”
北湛面上露出几分失望,但还是用很平静的语气道:“我只是在给你一些建议,你若是不喜欢,还是照你自己的意思来。”
话虽如此,但是赵曳雪怎么听着,总有一丝丝委屈的意味?
她许久没见过北湛这样的一面了,反倒是从前少年时候见得多,如今的她颇有些应付不来,再这么纠缠下去,赵曳雪觉得自己恐怕不能轻易离开太子府,遂下了逐客令,道:“时候不早,我有些困乏了,殿下请回吧。”
北湛没动,看了看她,又看向内室的方向,试探问道:“我不能在这里么?”
赵曳雪立即警惕起来:“不行。”
北湛踌躇道:“我不会做什么,你若是担心,用锁链捆着我也可以。”
赵曳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