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挂置的时钟始终在向前奔走,他把玩着手里的黑色水笔,对着书页发呆了将近一夜。
以至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是蒙蒙亮了。
早先那渴望友人回归世界的念头,被他在心中辩驳回去了无数次。如今他连下笔的念头都不再有了。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千疮百孔、糜烂。
活着毫无意义,死去也毫无意义。
一切本就毫无意义。
织田作,倘若我真的通过非常手段将你“复活”,即使是你,也一定会对我大发雷霆的吧?
我不会打扰你的,我想我还没有烂到那种地步。
所以,请安心沉睡吧。
活着毫无意义,死去也毫无意义。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太宰治现在恍惚产生了一种——“活着说不定也是有意义的”,诸如此类与他的人生观念完全相违背的矛盾概念。
对于这样不受控制的改变,他选择置之不理。
无视。
无视就好。
直到某一天,他惊惶地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产生过想要自杀的了。
路过了一家店铺后,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扫视了一眼那粗壮的房梁,结果下一秒产生的冲动却是想去店里买上一杯奶茶。
他瞪大着眼睛,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后僵硬地垂下头看向手中的饮品,脖子都发出了“咔吱咔吱”的声响。
惊醒——恐惧。
无视——逃避。
反驳——失败。
原来没有作用啊。
越是想要摒弃那些原本不该产生在他头脑之中的事物,那些事物就会愈演愈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些东西,是从什么时候,不受控制地蔓延疯长,最后趁他不备,在头脑之中落地生根的呢?
他半阖下眼帘,以余光注视着那只握着书的,指节分明的白皙之手。
“纲吉君,是不是还差一片?”他问。
焦急地动身——他说下午就赶回来。
目标明确——目的地直指横滨。
书仍旧不完整。
还有碎片,地点就在横滨。
沢田纲吉最直观的变化,是在接触到书后产生的——刚刚接过便掉落的书,以及突然站起身朝他挥来的拳头。
他在接触到书后,一定知道了什么。并且,他得到了相关的情报。
“是。”沢田纲吉犹豫了片刻,甚至微蹙起双眉。
“我来帮你吧。”太宰治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甚至摸索着下巴分析道:“不出预料的话,想必这就是最后一块碎片了。”
然而,他见对面男人轻轻摇了摇头。那弧度柔和的面庞,最后流露出一道苦涩的浅笑。
“太宰,这一次,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帮我?”很平淡的声音,却又像潜藏着风卷残云。
太宰治歪了歪头。
关于这个问题,他一时之间竟思考不出最佳的答案。
“如果是不求回报的帮助,那就过于沉重了。”那个棕发青年收回了抓着书的手,手臂无力地垂下。
“所以,太宰治。”那双垂下许久的棕眸终于再度抬起,“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一次,是以什么立场来帮助我的?”
沢田纲吉拉开了茶水间的折叠门,手里握着那本绿色封皮的书走了出去。
有几个八卦侦探社的社员已经快要趴在茶水间的门前了,见到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连忙一脸尴尬地站起身。
然而在见到沢田纲吉那淡漠的脸庞后,几个社员脸上原本热切的表情,也随着刚刚抬起来想要挥动的手僵滞住了。
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棕发男人朝着走廊的人一路微微点头以示礼貌,最后便推开侦探社的门独自离开了。
跟着其他的前辈们跑来偷听八卦的中岛敦看向茶水间里面。
兀自站在其中的黑发男人低垂着头。
自异能力被掌控的越来越熟练后,中岛敦便拥有了足够优秀过人的听力。
他听见太宰先生小声地笑了一下。
不是愉悦的、也不是愤怒的、跟不是充满讽意的。
非要形容的话,中岛敦自己也不敢相信,他有朝一日竟会在太宰先生的身上体味到“茫然”与“苦涩”。
他眨着眼望着茶水间仍旧伫立在原地的男人,接着又听那人呢喃道——
“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为什么,此刻就是想来个狗头(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