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杀了老鹰,然后摸到会场一侧的小树林中,静静看着场地上,伦山蛊后与莫岚的交锋。
看着看着,况曼眼里就酝酿起了风暴。
这个狗屁莫岚,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真有娶阿娘的心思。
手有点痒,好想抽人……
况曼听着谈话,一眼就看出了莫岚的心思,云飞也同样,看完场上的情况,咬牙切齿地道:“阿曼,这狗男人看师娘的眼神太恶心了,我要挖了他的眼睛。”
况曼黑眸如渊,紧紧凝视阿莫岚,阴恻恻在道:“算我一个。”
一只泥巴里的癞□□,也敢肖想她娘,找抽……
会场上,随着伦山蛊后一声上蛊,四位侍女将手上端着的蛊,放到伦山蛊后与莫岚的案桌上。
阿奴耶起身,腕袖轻挥,震开装蛊虫的器具,垂眸仔细检查了一下二十只蛊虫。
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两个即将斗蛊的人道:“蛊虫无异。”
莫岚上前一步:“蛊后请。”
伦山蛊后起身,垂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十只蛊,黑长手袖轻轻一扫,将其中一个装蛊的器具,扫到莫岚所在的桌案上。
“别说我这个蛊后欺负人,五只蛊,是我对你族你的敬意。对了,把赌物放上来,别到时候我赢了,你又耍赖。”
莫岚闻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铜钟,搁到桌案上。
“摄蛊钟在此。多谢蛊后承让,是我考虑不周,十蛊对十蛊,确实有损蛊后威名。”莫岚眼神微亮,打蛇上棍,顺着伦山蛊后的话,就将此赌定下了。
蛊后之名,从不虚传,十蛊对十蛊他还没有信心能赢,但十蛊对五蛊,说不定能赢。
老祖宗啊,你说你当初怎么就给我们这些后辈,定下这种目标,百濮女孩千千万,为什么非得娶到了伦山蛊后,才能开你的棺材板。
蛊后凶残之名,你当年又不是没领教过……
想起这个赌的由来,莫岚心里就一阵无力,要不为了阿萨族的未来,他才不要和伦山蛊后赌下这个约。真娶了她,他都有点担心哪天睡下去了,就醒不过来了。
说起这个打赌,莫岚也就是一把辛酸泪。
莫岚以前有过一个任妻子,但那任妻子难产去世了,之后,他便再没娶过,一心只想着练蛊。
众所周知,男性练蛊不易,好在他们族里有个摄蛊钟,每次蛊虫有反噬之象时,族中修练蛊术的男儿,就会用摄蛊钟安抚蛊虫,也是因为这样,他们阿萨族才能在百濮众族中,奠定了地位。
其实,他们这一族,在久远之前,不用摄蛊钟也能修练的。
但是,那东西被他们家老祖宗带进了棺材里,因为,那物是那任老祖宗与蛊后的定亲信物,结果,明明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人,都在议亲了,蛊后却被外界的狗男人给勾搭走了。
老祖宗追着那任蛊后满世界跑,最后那任蛊后就是服下忘情蛊,都狠心得不愿回头看老祖宗一眼。
老祖宗郁郁而终,带着遗憾进了棺材,还把阿萨一族可以压抑蛊虫的东西给带进了棺材板里,致使他们这族的男儿,修练蛊术时困难重重,差点一蹶不振,让阿萨族灭族。
好在那任蛊后的后人,似乎觉得亏欠了阿萨族,在他们求上门后,将与定亲信物有相同功效的慑蛊钟借给了他们,让他们重振阿萨族。
这都很久以前的事了,谁知道,今儿,这一任蛊后竟打起了摄魂钟的主意,要将摄魂钟取回。
想取回——行吧,取就取吧,打个赌再说,万一他侥幸赢了呢。
赢了,就意思意思,把蛊后娶了。娶了之后,他就把她当菩萨供着,他只需要她帮帮忙,和他一起去开老祖宗的棺材也是一样的。
赢不了,他也不怕丢面子,到时候,带着全族老少,一起哭鼻子,就不信这伦山蛊后不帮忙。
其实阿萨一族的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去开棺材,结果,老祖宗忒狠心,竟在墓里养了只认蛊后血脉的大家伙……要不是担心族中男人都成那大家伙的盘中餐,他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和伦山蛊后打赌吗。
这一切,都是老祖宗的锅,自己情殇便罢,为什么要坑他们这子子孙孙。
太过份了,等棺材板打开后,他一定好好问问老祖宗……
伦山蛊后打量了莫岚一眼,有些意外:“这次怎么这么干脆,你确定你能赢?”
这家伙可赖皮了,上次找上他要摄蛊钟,他东拉西扯,就是不归还。
莫岚:“债主都找上门了,不干脆点还能怎么办,我阿萨族可不想因这东西和蛊后一脉交恶。”
台上,伦山蛊后与莫岚言语交锋,台下,那些看着莫岚将摄蛊钟放到桌案上,当此次斗蛊的战利品时,所有人眼里都闪过诧异。
摄蛊钟可是阿萨族的镇族之宝,阿萨族之所以能屹立至今不倒,关键就是这个摄蛊钟。
而现在……
众人震惊。下方左首第一桌阿塔族的莫怜,睁着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摄蛊钟,眼里闪过贪婪。
许是太投入,贪婪之色已浮于脸上。她身旁的少女察觉到她的神色,伸手,轻轻拉了拉她。
莫怜被少女拉回神,看了一眼四周,轻轻阖下眼皮。
阖下眼皮的同时,桌下的手,似有若无轻轻敲了敲腰间的一个小鼓。
那个鼓只有巴掌大,有些陈旧,看着平平无奇,而且敲打下去还没有声音。可就在她敲完鼓当下,右侧靠台阶的一张桌子上,一个老者神情突然一变,明明充满睿智的眼睛,在这一刻,仿佛被人控制了般,变得浑浊。
“伦山蛊后,摄魂钟乃是阿萨族的镇族之宝,你们的赌注,是不是大了一些。你们一族也是从百濮出去的,应之一个养蛊族群失了镇族之宝,有多严重,要不……换个赌注如何?”
老者一开口,安静的会场上,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
好多人都觉得这个老者说的对。
听刚才阿萨族族长所选的斗蛊方式,很明显,这不是一场生死斗,既然不生死斗,那就证明双方还有些情份在,既是如此,又何必用镇族之宝来赌。
镇族之宝一失,那阿萨族往后……
“可不就是,有些人就是脸大。堂堂一蛊后,想要抢别人的家的东西,明说就是,何必以斗蛊的方式来欺辱人。”下方,莫怜趁着这些议论声,终于开口了。
她以为,声音混在这些人之中,一起讨伐伦山蛊后,这么多人,伦山蛊后就气得牙痒痒,也不敢将她如何。
可是……
她刚一开口,一条纯黑袖带,咻地一下,从伦山蛊后袖口中伸展而去,朝着莫怜猛地甩了过去。
“莫怜,你阿爹阿弟还没入土,你的嘴巴现在是拿来哭的,而不是拿来吠的。”手袖扇出去,伦山蛊后神情据傲地睨着她:“哭不出来,本蛊后教教你怎么哭。”
到如今,伦山蛊后和阿塔族已是不死不休,她也由不得阿塔族的人,在她面前放风凉话。
“——啪!”
耳光声,在议论声中响起。
讨论着伦山蛊后言行的众人,声音一顿,纷纷掉头看向他们。
见被打的是阿塔族的人,大伙仿佛没看到般,纷纷拉耸下了眼睛。
伦山蛊后一入百濮,就拿阿塔族开刀,并且还直接杀了阿塔族的族长与少族长,这两方一看就是有仇,所以,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开口。
“伦山蛊后……你敢打我?”当众被抽脸,莫怜眼睛一瞪,恶恨恨地刮向伦山蛊后,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这会儿看上去就像个老巫婆。
伦山蛊后居高临视地看着她,讽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连你爹和你阿兄都杀了,你觉得,我凭什么不敢打你,你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本蛊后面前叫嚣。”
鄙视的眼神与言语,让莫怜眼睛里的恨,几乎化做了实质:“伦山蛊后,你杀我父杀我兄,我阿塔族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伦山蛊后:“善罢甘休,哈哈哈,要善罢甘休,我就不出现在这里。伦山两任蛊毒后的性命,阿塔族整族贱命都不够偿还。今日是我与阿萨族族长之间的赌约,暂时没控搭理你,一边呆着,等本蛊后抽出手了,咱们再来好好算算这笔账。”
伦山蛊后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人,却都听懂了。
当听到两任蛊后的性命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大伙眼神凝重,不断在伦山蛊后与莫怜身上变变,心里全都波涛汹涌。
伦山蛊后的话里的意思……
嘶——前面几任突然暴毙的蛊后,不会和阿塔族有关吗?
大伙心惊悚,会场顿时噤若寒蝉,可偏这时,却有人极没眼力。先前说道伦山蛊后的老者,看到莫怜被伦山蛊后抽了个耳光,眼睛一瞪,一副大义凛然地道,喝叱道:“伦山蛊后,你休要欺人太甚,这里是百濮,可不是你伦山。”
这老者吼出这句话,身边一些人,抬眼,古怪地往他身上瞅了瞅。
“在我百濮,杀我百濮族长,抢我百濮异宝,你,你简直太可恶了,各位族长,百濮一荣俱荣,这外人都打上门了,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团结一致,将伦山蛊后驱逐出百濮。”
这个老头一拍桌子,愤慨地站起来,黑着脸,紧紧瞪着伦山蛊后。
他喊得到很有气势,偏他这道喊声,让临近紧靠他坐的几个族长,纷纷跳起来,跑到了别处去坐。
这洪蜂族族长,失心疯了吧?
没听到伦山蛊说,他们两族间有生死大仇吗,他一个养蜂的族长,去掺合两族恩怨……也不怕,第一个被蛊后拿来开刀。
蛊后一脉,是蛊术的开山鼻祖。就算她们离开百濮,对百濮影响依旧很大,更别说……
这人是怎么坐上族长之位的,难道接位之时,上一任的族长没有告诉他,百濮秘辛?
他们百濮的龙王,可是最初的蛊后所驯,龙王只认蛊后一脉与守山族,若是蛊后一怒之下,将龙王迁移走,那他们百濮就完了。
“洪蜂族长,你觉得,你可以代表整个百濮吗?”一道清亮的声音,突兀响起,阿奴耶神情淡淡,眸睨着洪蜂族的族长。
这族长这会儿却像得了失心疯般,听到阿奴耶的问话,不但没有任何退缩之意,反而道:“阿奴耶,你是百濮守山族的族长,你竟联手外人,欺负百濮境内的人,你不配为守山人,守山人守护的是百濮,而不是守着一个别族的蛊后。”
“呵呵……”阿奴耶被这个老头的话给气笑了:“我还不知道,原来我守山族在你洪蜂族长眼里,竟还不配为守山人了。”
阿奴耶话刚落到,一道悠扬的笛声突然响起,那盘在阿奴耶和巫胥脚边的大蛇,仿佛得到了某种命令般,身子一蹿,若神龙出洞,猛得一下,往洪蜂族族长奔了过去。
“不可……”眼见灵蛇出动,众人惊震,有人已眼疾手快地,想去将洪蜂族族长救下。
这老头虽然胡说八道气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可是,灵蛇的速度太快,想救人的人,人没救到,倒是被灵蛇给一尾巴抽飞了,而灵蛇嘴一张,一口咬在了洪蜂族族长的大腿上。
随着灵蛇的这一口下去,洪蜂族长顿时惨叫出声,眼神也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灵蛇则在咬了人之后,一口吐掉蛇嘴里的人肉,然后,扫着尾巴回到了台子上。
与此同时,洪蜂族长那受伤的腿部,一条黑色的虫子,顺着他流出的血,滚落到了地上。
这条虫子一入地,立即就化成了一滩血水,融入了老头的血液中。
众人一看这条虫子,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警戒起来。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洪蜂族的族长,竟然会中蛊。
太可恶了,是谁,是谁在乱用蛊。
百濮百族,会蛊的人极多,想要这在十万大山不乱,那自然就得有规矩。这规矩是各族族长共同商议而出的,那便是养蛊一族,不得对百濮其它种族下蛊,若有私怨,可直接发战帖。
战帖一发,没人会管你们的恩怨,阴谋阳谋,生死斗,通通各凭平事,不会有人插手。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不忌惮这种私下向人下蛊的事,都是熟悉蛊的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蛊的恐怖。
蛊,用好了是药,用不好了那就毒,致人死命的毒,现在有人破坏规矩,控制一族之长,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办法容忍的事。
现在受害的是洪蜂族长,那他日呢……
“呵呵,无视百濮山规,看来,这百濮的各族势力,是该洗牌一次了。”吹笛指挥灵蛇的巫胥,看了眼惨叫不断,却已清醒过的洪蜂族族长,将笛子收起来:“阿嫫,咱守山族就是太仁慈了,才会让别人,一次一次的踩上底线。”
说着,巫胥伸手,轻轻摸了摸灵蛇的脑袋。
不过没有笛声影响,这灵蛇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呆呆的盘在那里,纹丝不动。
继承龙王血脉的灵蛇,它的唾沫是蛊虫的克星,任何蛊毒都可以驱,不限制种类,但同时它的唾沫又能饲养出极品蛊,使蛊的作用被发挥到最大。
这也是守山一族地位不可动摇的原因。
阿奴耶眉头紧张,看着洪蜂族长,她凝思了一会儿:“洪蜂族长,你可知是谁向你下的蛊?”
“不知……”洪蜂族族长,咬着牙齿,忍着大腿上的疼痛:“守山族长,蛊后,老朽被人控制,刚才若有得罪,还请两位大人有大量,别与老朽计较。”
洪蜂族是养峰一族,但也是养蛊一族,不过,他们养的蛊是洪蜂,不会养其他的蛊。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被人控制了。可恶,竟敢向他出手,别让他查出来是谁,否则,他定让洪蜂弄死他全家。
“罢了,这次事先按下,今日是阿萨族与蛊后的斗蛊之日,过了今日再来调查。”
伦山蛊后看着变故不断的会场,眼神轻轻一蹙:“阿奴耶,这个斗蛊是我与莫岚的私约,大家给面子,才有了今日这场盛宴,不过大家也看出来,我与莫岚之间并不是什么生死斗。莫岚,开始吧。”
先把赌打完,然后着手处理阿塔族的事,莫怜和那个女子,今日,都别想走出阿萨族。
说罢,伦山蛊后袖子一挥,将他桌案上的两个装蛊器具通通掀翻。
十五只蛊,顿时开始在桌案上爬行。
莫岚见状,双手轻摇,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从他手腕响起。仔细一看,原来他的手腕上,竟有好几个铃铛。
桌上有十只蛊,受到这铃音的影响,顿时变得凶猛,向五只还没反应过来的蛊扑咬了过去。
伦山蛊后仿佛没有看到般,素手轻抬,指母尖尖的指甲在中指上一划,一滴鲜红的血珠瞬时冒出指间。
她垂首看了眼血珠,然后屈指一弹,血珠一分为五,落到另五只蛊虫身上。
毒血一沾身,五只蛊虫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般,顿时变得凶猛异常,半盏茶不到,就将那十只蛊给吞噬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