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妙停顿了小片刻,说:“厉总对外曝光不多,但难保哪个有心的不会往下挖,你俩近来也少出双入对。说实在的,大众不是接受不了同性恋情,可你这不是……你知道分寸吧?”
“我有谱,你安心。”许尧臣给自己涮了块毛肚,看陈妙妙还没挂电话,纳闷,“干啥,舍不得挂?”
“做个人吧,行么,”陈妙妙拿着经纪人的工资,操着当爹的心,“网友把厉总当保镖了,喊得那叫一个欢,你这几天说话办事注意分寸,甭惹他。”
许尧臣无所谓地答应一声就把电话挂了。他发现陈妙妙这贼子在时间的磋磨下已经逐渐奴化,哪怕厉扬没给他们行过什么方便,姓陈的也把他当正儿八经的金主了。
——大概是被下了什么该死的蛊。
他觑一眼正享用糖蒜的厉总,用一种跳大神作法的心态:呔,停止散发你那迷人的魅力吧!
厉扬让他盯得莫名其妙,举起一瓣蒜,“要么?”
许尧臣伸碗过去,“行,来一个吧。”
刚被骂爽了的顾玉琢从对面看过来,“你们为什么这么重口味,待会儿亲嘴儿不难受吗?”
许尧臣:“还行。”
厉扬:“不嫌弃。”
顾玉琢再度被狗男男坦荡的不要脸精神震撼,表示短期内不要再同一张桌上用餐了,影响他发挥。
餐毕,吴曈带着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了,顾玉琢的助理也来了,意思是饶晓倩发话,让把他弄回去,在自己眼皮下看着,免得他又搞出幺蛾子。
三人分道扬镳,顾玉琢回他公寓,许尧臣和厉扬回了澜庭。
电梯上,许尧臣问:“陛下,您不是日理万机么,这大好时光就回去躺了?”
厉扬睨他一眼,“休假了。”
许尧臣把视线别开,有几分理亏,难得摸着良心意识到,厉扬的假期是让他给搅合了。可老板却什么也没说,没发脾气没找事儿,显得修养颇好。
——以许尧臣对他的了解,这是不大正常的,他怀疑厉扬在憋着别的什么事。
许尧臣在暗自揣度,厉扬不晓得他脑瓜子里在转什么,但既然三亚去不成,那干点别的也不是不行。
进门,厉扬换鞋时候说:“叫楼下超市送点菜上来,下午我教你做饭。”
许尧臣觉得他疯了,“刚吃完你就饿了?”
“你一个成年人,连煮面都煮不明白,不嫌丢人吗?”
许尧臣摆手,转身一屁股砸在沙发上,表示没兴趣,“要么外卖,要么下馆子,现代社会还能把人饿死。”
厉扬过去踢了踢他支棱的腿,“外卖不合我胃口。怎么,你还指望以后都是我给你烧饭?”
许尧臣抓住了他没说出口的重点,“你要在澜庭常住?”
厉扬让他给气笑了,“我的房我为什么不能住?”
许尧臣晃着两只脚丫,闭嘴了。他反驳不了,房产证确实跟他许尧臣没啥关系。寄人篱下么,可不得受点气。
不过这气也受不了多久了,等债还清,他就退圈,回老家去开个赶时髦的澡堂子,庸庸碌碌过完下半辈子。
许尧臣去拆了一包芒果干,从厨房过来,厉扬已经去书房了,半掩着门,在讲电话。
不愧是凭个人资产就能压死他一个小明星的资本家,休假都休不踏实,得忙着赚钱。
他把外卖软件打开,随便挑了几样菜,鸡鸭鱼,并上瓜果梨桃,下了单,等着老板出来带他下厨。
半小时后,外卖来了,厉扬也从书房出来了。
“菜到了?也行,你自己跟着菜谱先折腾吧。”厉扬闷头往卧房走,随便拽了件衬衫西裤,把身上休闲套换下来,看一眼靠在门边的许尧臣,“用火注意点儿,别把厨房给我烧了。”
许尧臣很少见厉扬这踩了二踢脚似的样,“什么事儿啊,还得你亲自去。”
厉扬抬手把袖扣合上,“你但凡花个五分钟了解我一下,也问不出这话了。”
他低头整了下衣摆,抬眼时,眉心那道褶又压出来了。
从前他们不熟的时候,许尧臣总能关注到那条印记,它就在鼻梁的延长线上,像每一个上位者都要拥有的勋章一样,当那条纹路深下去,许尧臣就知道,他不满意了。
但厉扬满不满意,他从来不在乎,他们的关系抛开他利用厉扬当挡箭牌欠下的人情,本质上是平等的,表面上的伏低做小对许尧臣来说,无非是个情趣罢了。
许尧臣斜仰起脸,打量他。窗外的光投进来,被家具切割出暗影,在许尧臣脸上落下一道明暗线,让他的表情显出几分刻薄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小声说了一句,声音低得像无所谓的一声叹息。
厉扬蹙着眉看过来,并没听清他说什么,可也没功夫跟他掰扯了。
他拎着西装往外走,许尧臣就趿拉着鞋跟到电梯间。门外,他拄着厚重的门板,问:“还回来吗?”
厉扬颇有些意外,情绪上脸,甚至连眉间的褶都拉平了,等电梯打开,他才道:“不好说,别等了。”
电梯门合上,许尧臣转身回去,他手一松,嗡地一声闷响,那门严丝合缝地归位,隔绝了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