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开始考虑章昺一脉的问题,起身准备去看看吴孺人。
单宇搀她起身,说:“这人怎么比我还不要脸呢?他还做着国子司业?我刚给我爹做女儿的时候,拍马屁都没他这么肉麻!”
一句话将所有人都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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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就笑着到了后院,吴孺人正暂时住在姨娘们以前住的一个小院子里,偏僻,人迹罕至,吴孺人却觉得安全放心。
见到公孙佳忙来拜见,公孙佳道:“都在这儿了,别讲虚礼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吴孺人道:“妾也只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
“吃素?”公孙佳抽抽嘴角,“那也太惨了。你休养一阵儿,过了风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给你个新户籍。”
吴孺人摇摇头:“妾已是个废人了,能做什么呢?士农工商,都不是一个弱女子能做的。留在京城,在我弟弟身边也是拖累他。那位殿下,妾是看透了,他没有心,却能记仇。他要是哪天想起来,必然迁怒!我还不如就出家了。”
公孙佳道:“他这性情,呵,我还道是你存私房钱被查出来他才发怒。他这样,竟没有闯过祸,未免太奇怪了!”她都笑了,章昺干事就离谱!
吴孺人苦笑道:“都不用他动用。妾侍奉他这些年,没见他做过什么犯忌讳的事儿呢。听说,贵妃小时候教他,凡事何必自己动手?没个皇孙的样子。他就……”
得,纪贵妃居然把儿子教得不错。须知普通的勋贵子弟里乱七八糟的也是一大堆,公孙佳比较熟悉的,比如朱勋的小儿子朱瑛,那就是个吃喝嫖赌全沾的主儿,唱着曲儿抽吴选的事儿给公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些破事,章昺居然都没有!哦,想起来,章昺的破事儿,她公孙佳还帮着平过呢,章昺可不就是双手不沾血的么?
公孙佳笑容不变:“放宽心,先歇下。这几天我的事儿也多,不得闲,等到尘埃落定,你哪怕要出家我也给你一个去处,咱们俩呢,有始有终,好聚好散。你们姐弟暂时不要联系,免得被人看什么来。”
“是。”
公孙佳心里直翻白眼,没想到章昺比纪炳辉还要难搞,只能先把章昺的名字挂起来,等机会。如果没有过硬的罪过,章熙轻易也不会放弃亲生儿子,不让章昺继位是有可能的,杀掉他是非常不可能的。
公孙佳心道:还得见一见章昭呐!
公孙佳对单宇道:“前儿那果子不错,你去外婆家,邀嫂嫂过来赏花尝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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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托了延福公主做中间人,约了章昭在钟府见面。
与此同时,乌易当朝揭发纪炳辉豢养死士、刺杀大臣!一时之间,满朝哗然。官员们顾不得指责乌易背叛恩理由,先将自己的身体从姓纪的人的身边撤远点。□□这事儿,朝上站着的人里,保不齐有那么几个干过!有些人可能还是支使的自己家奴干这个事儿。
然而先是养私兵、造军械,后是养刺客,规模还挺大,这就让人心里发毛了。
乌易是有证据的,他能报出纪炳辉养杀手的地方,杀手们都是卖命的勾当,想让他们卖命,得有不错的宅子、给他们好吃好喝,给他们的醇酒妇人。乌易知道其中几个人的宿处。
章熙怒道:“竟有此事吗?公孙佳,你怎么不生气?”
公孙佳道:“能养出那样的刺客,还能知道臣驻军之处的,天下拢共也没几个,早气远了。”
不明就里的人“哦”了一声,心道,怪不得她要同纪炳辉拼命!否则,单以“公孙”这个姓氏,是犯不着为外祖钟家做到这个地步的。
这可真是个误会了。
既然公孙佳没有放过纪炳辉的意思,章熙看样子是站在公孙佳这一边的,纪炳辉自己人已出来揭发,天平已向公孙佳倾斜,别人的顾忌也就越来越小。无论是御史,还是想投机的官员,又或者是想表明立场的人,只要有纪氏违法之事,无不踊跃弹劾、揭发。
不止纪炳辉等人,连纪夫人受人请托收受贿赂等事也被揭发了出来。
纪家除了吃奶的孩子,人人能被弹两本。受公孙佳的启发,还有小官趁着看守的便利,从以往的弹章里翻旧案。当年有赵司徒帮忙压着,事没张扬出来,赵司徒也不干销毁奏本的事儿,都存着了。
宫里也不消停,有贵妃曾虐杀宫女的传言流出。如果余盛在,必然会说“大型团建”。
公孙佳想掺一脚都挤不进去,只好去看霍云蔚:“咱能紧着些么?”
“你急什么?”
“纪氏倒台,陛下才会透出对政事堂接下来的安排呀。可如果拖得太久,陛下觉得我们办事慢,再塞进两个人进来,干成这一桩除奸大事的人里,就要再添上别人的名字了。”
霍云蔚道:“放心,我来安排!”
可是纪家仿佛就是要给霍云蔚找麻烦一般,先是,纪炳辉的长子为父亲顶罪,认下了豢养刺客的事情。接着,纪夫人躲进了孙女纪英的府里也就是唐王府,拒绝交出自己的诰命印绶。受到启发之后,纪氏的子孙把数项罪名分着担了,想留下纪炳辉与纪宸二人。
纪炳辉如果不干净,则子孙都要受极大的牵连,如果他干净、子孙犯事,顶多是个管教不严。纪宸更是纪家立功的指望。纪氏依旧认为,如果北方战事吃紧,纪宸还有翻身的可能。
霍云蔚被他们绕得心头火起,堆起证据将纪氏给判了!将纪氏全家剥夺了官爵,一家子都削成了庶人。接着是抄没产业,查受贿。私兵也没收了。奴婢发卖。纪炳辉长子、长孙、次子等五人判了死刑、其余全家流放。
章昺故伎重施,要再与纪莹离婚。
章熙道:“你凑什么热闹?”并没有准许,又说纪炳辉夫妇上了年纪了,可以免予流放,发回原籍养老。乌易挺身而出,道:“臣请奉养恩师。”
章熙赞许地说:“很好。”为乌易在贺州安排了个悠闲的差使。
钟保国不高兴了:“陛下,他都不是官儿了,他家也就占不了那么大的坟头了吧?”
章熙道:“慎言!罪不及先人!”
他看起来倒依旧厚道,却又下令催促纪家人刻日启程,不许在京城停留!
这一下乌易走得都很仓促,好在他有了新的靠山,竟还能多出一辆车来载他的老师和师母。纪贵妃得到消息也出不了宫,章昺自顾不暇,纪炳辉竟连这辆车也无法推辞,除非他想步行被人围观。乌易于是恭敬地将他扶上了车。
满城的百姓都出来围观一个庞大家族的倒台,被逐出京的人不少,纪家这样倒得如此迅烈的真是少!人们心中充满了看热闹的兴奋,指指点点的,这是纪家某一房的谁谁。怎么还有人没有被赶出去呢?有知道的就说,那个被赐自尽了。
跟过节似的。
纪炳辉坐在车里,痛苦地掩上了耳朵,车慢慢地启动了,走不多久,又停了下来。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纪炳辉烦躁地问:“怎么回事?”
乌易毕恭毕敬地答道:“是靖安大长公主派去迎女儿遗骸的队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