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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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章熙,容尚书等人都想往政事堂凑一凑,不管怎么样,政事堂总得添俩名额吧?当然要与现在这三位打好关系了。朱勋自忖不善应付这些事,推说马上还要离京,躲了。霍云蔚想到要与这些京师望族打交道就有点心烦,公孙佳倒是不在乎,可是……
她说:“诸公,恩出自上。”
容尚书等人一点即明,不再纠缠。
霍云蔚道:“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害!陛下心怀天下呀。”
“不然呢?”
霍云蔚道:“那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这是当然的,贺州不能让别人染指。”
霍云蔚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你近来文气很重啊!看到了吗?太尉那个位子,我们属意你。”
“嗯?”
“本来安国公也可以,可他这运气……都怪燕逆!”霍云蔚骂了一句。
公孙佳有点没意思了,说:“今天你当值,我回家了,我得回去翻翻书,琢磨怎么筛人。”
“宫里什么书没有?”
“呵!我在宫里翻完书,不用过夜,外头就知道我看了什么了,题目都漏完了还考个P啊?”
“女孩儿家不要说粗话,去吧。”
公孙佳回到家里,照旧也是该是宾客盈门的,旨意已经放出来了,既要考县令,又要修实录,还有纪炳辉党羽的空缺。真有关系的,早跟她递个条子,或者由家中长辈说了,都定完了。
公孙佳踩在踏脚上,对门房聚集的人说:“不日会有章程出来,有心上进的君子,可以回家准备了。多读读经史。”说完便命送客。
多少算是个指点,门上堆的人再想往里进也挤不进来了,府门很快就关上了。人们摇头叹息,将自己的文稿交给门房转递进去,自己回去琢磨“经史”。
府里,今天有人在等公孙佳,她在中庭就看到一个记忆中的身影——钟秀娥来了。
见面就嗔:“病了也不叫我!”
“这不是好了么?”公孙佳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母女俩难得凑在一起用饭,摆在前厅里,考虑到钟秀娥还带孝,就没有歌舞音乐。钟秀娥扒了两口饭,放下饭碗说:“你出息啦,也不用在后面吃饭了,真好。”
公孙佳问她在赵家过得如何,钟秀娥道:“我是那吃亏的人吗?也不用我翻脸呐!都知道我的娘家厉害,我的女儿厉害!你阿姨这些年的委屈……我不与纪家小辈儿计较!可纪家二房!是我的仇人了!”
公孙佳道:“只要京中穷治纪氏党羽,他们就活不好。”
钟秀娥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还有你,婚事也该想一想啦,这个我管不了你,谁也管不了你,你自己得有个主意呐!娶妻不贤……呃……招婿要招个贤惠的……这府里也太冷清了,该办个喜事儿啦!”
公孙佳突然说不出来要把正房腾出来重新修葺的话,噎了一噎。还是钟秀娥想到了:“里里外外,都该收拾了。你那屋子……”
她住了口,想了一下:“你该搬到正房里去!”
公孙佳自打父丧,无日不想着当家做主,这最后最有象征的就居所,此时却说:“我现在住得好好儿的……”
“住进去吧,”钟秀娥低声说,“咱们都该走出来了!我都不守了,你还犟个什么劲?”
“哦。让简义他们拿图纸来,咱们瞧瞧怎么改。您想要什么样儿的?”
“你住的屋子,问我?”
“我问您住的屋子。”
钟秀娥连筷子也放下了,转过身去擦眼泪:“又招我来了!”
“照宫里的布局呢,是西边一点,那儿靠佛堂,姨娘们在佛堂里,也能陪陪您。”
“好、好,都依你。”钟秀娥也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来,眼泪抹完,为了岔开话题她说了个小八卦,“刚才我见着了你后头养着的那个,是陈王的那个孺人?看着不大像个正派样子。”
“怎么说?”
“她脸上都快长出桃花儿来了!那一脸等着男人回家的小媳妇儿的样儿!”钟秀娥一说这个就不睏了,直接说,“阿姜说,她是被逐出来的,我看着可不像!你留着点神,别是什么奸细!”
“哦?阿娘看得准吗?”
“错不了!你们才多大?我见过的小媳妇儿多了!”
母女俩正在说话,门上报说延福公主唐王同来。
母女俩对望一眼,大中午的上门?这消息够灵的啊!而且延福公主与章旭?这是什么组合?钟秀娥道:“她不该与秦王走得更近的吗?”
话虽如此,两人一同出迎。延福公主道:“姑母也在?可是巧了!我们来蹭个饭。”
公孙佳笑道:“嫂嫂缺这一口?”
“我缺个能痛快吃饭的地方,对吧?五郎?”
章旭也点点头。
一时进了厅里,重叙座。章旭道:“别,就照家礼好了!姑母请上座!请主人上座!”他自己与延福公主竟在下面坐了。
钟秀娥道:“这哪儿成?”
延福公主道:“您就甭客气了,在这儿再讲那些个,真是要将人憋死了。”
酒菜上来,延福公主自斟了一杯:“别怪我多事儿,我那个大哥,要怎么才能办了他?可烦死人了!”
公孙佳瞪大了眼睛!钟秀娥先问:“怎么了?”
章旭小声说:“她与二哥吵了一架。”
原来,自纪氏倒台,内外人心都以为章昭要上位了,连宫里也是这么想的,章昺之落差可想而知。不但章昺发燥,章昭也是心神不定的,他知道自己有很大的可能要做太子,可是章熙还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表示,他也急。章昭就跑到了延福公主这里,他知道,这个妹妹或许不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但是妹夫一定是父亲最重视的晚辈。
钟源近来也忙,章熙有意栽培他,给他的任务也不轻,既要配合朱勋跑腿,又让他配合霍云蔚,累得都快脱相了。延福公主死活护着要他休息,这个时候章昭再来,延福公主的脸就不太好看。
章昭还要问父亲的意思,又问如何与章昺竞争,以及政事堂等事。钟源劝他稍安勿躁,章昭则说:“道理都知道,事到临头不由人呐!可越到最后,我的心就越不安宁。”
他又想起旧事,随口一提:“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功绩可言?我去边塞走一遭,如何?”
钟源就不同意,章昭也有点急了,他本是想起来顺口说的,一被反对,就有点要甩脸子。延福公主不干了,她护着丈夫,觉得章昭这是任性了。任性的用词有点重,章昭也不太开心,话赶话吵上了。
兄妹俩拌了一回嘴,章昭心里知道他们说的对,一时下不来台,不欢而散。延福公主这儿,正好一个六神无主的章旭来见她,想央她做个中间人,见一见公孙佳。延福公主就带他来了。
延福公主喝了点酒,先骂章昺:“一出事就离婚,一出事就离婚!什么时候不认亲娘了,才算他能耐!”
接着骂章昭:“怎么就没个定性了呢?就会为难人!”她之所以与章昭吵了起来,另一个原因是章昺先触了她的霉头,指责了她吃里扒外。再遇到章昭,脾气上来,好话也能说得难听了。越想越气,把两兄弟都给骂了。
公孙佳不予置评,转而问章旭:“唐王殿下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章旭还真有一件正事,一个是为了梁平,梁平是他发掘的人才,这也是章旭的得意之事。梁平与元铮都在北方,也都打了胜仗,他来是为了请公孙佳照顾一下梁平的。梁平的功劳倒是不会被埋没,但是更周到一点的照顾就肯定不如公孙佳养大的元铮。再者,梁平又有一个族弟梁安去投靠,据说也是不错,希望公孙佳给安排一下。
公孙佳一口答应了:“好。”
“还有一件,”章旭犹豫了一下,“你知道吴孺人的下落吗?”
钟秀娥两只耳朵出溜一下全竖起来了!
公孙佳微一挑眉:“吴孺人?哦!她被陈王逐了……”
延福公主又添了一句骂:“妻也要休,妾也要逐,没心没肺、冷肠冷肚!亲兄弟也忌惮着要打,亲妹妹也要骂!”
章旭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孙佳。
公孙佳道:“她的弟弟不是在殿下的府里么?咦?您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章旭勉强解释:“在宫里的时候,承蒙她照顾过。”
延福公主又为吴孺人说了几句好话:“那是个好心肠的人!”
公孙佳道:“难道她没有回她弟弟那里?”
延福公主道:“她那兄弟也是个靠不住的!”
公孙佳道:“这个就不好说了,梁平的事我记下了。”
章旭脸上浮出一点失望的意思来,仍然拱手称谢。公孙佳道:“并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吴孺人,你们两个还是不要急着找的好。”
“为什么?”章旭急问。
“先冷一冷,对她好。让陈王知道了,又是一场官司,陈王再如何也比一个孺人金贵,他就卯上了,吴孺人讨不着好。”
章旭压下了焦虑,又是一记道谢。
钟秀娥拼命给女儿使眼色,就觉得这事儿不对!他娘的!一会一定要再问这个孺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没有便罢,敢利用她女儿,一定让这人小贱人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