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道:“那倒不是。有陛下在,坏又能坏到哪里呢?我就怕他们又催我回去。”也不是章熙催,不然一道旨意她再赖着不走也没用。催的人是朱勋等贺州老乡,他们既是长辈,在公孙佳丧后之后也给她撑过场面,不好一口回绝,但又不能不理。
拆开了私信,第一封是钟源写的,说京里有点混乱,虽然有章熙镇着,周廷拉了好几个人已经授官了,与京派的子弟争执得很凶,一群小鬼吵架,大招没有,就是乱烘烘的,烦得要命。周廷拉过来的南方士人与贺州泥腿子还不太一样,贺州泥腿子拎得出手的文斗人才也就出自霍系,其他人都是粗人,南方士人也是饱读诗书、家族历史渊源流长的,他们与京派闹起来就精彩得要命。本来南派势力不及京派,霍云蔚在中间拉个偏架,不动声色再给南人撑个腰,让两边弄了个旗鼓相当。
章熙要所有人同心协力,可想也知道,大家都是阳奉阴违。事关切身利益,真是想退都退不下来。
钟源截取复述了一部分双方的争吵内容,公孙佳看了第一眼就把这张纸扔给了元铮:“这个还是你来看吧,我看着就眼睛疼!”她虽然有个书库老师,自己却不是书库,谁能记得了这么多?!且她的书库老师现在也死了,问都没人问,还是让元铮去看吧,他书读得多。
公孙佳提起笔来写了张条子,让李元宏加紧整理雍邑的典籍,不然她要到哪里查典故去?她接着又写了一张条子:“不行,我还得再找一个小书库!”她又想起来当初给余盛、元铮当老师的虞清,虽不及陆书库,肚里也有几本书,就他了,赶紧叫过来!未来争吵,还是得有个能一眼看明白他们在吵什么的人。
办完这些,她就把钟源的信收好了。下一封又是三舅母的来信,三舅母是朱勋的女儿,也是为朱勋说话,问她什么时候回京城,京城已经闹得乱七八糟了,她打个马球现在要被两拨人挑刺,太惨了!
其余又有钟秀娥的信,公孙佳把亲哥亲姐都弄到雍邑了,钟秀娥倒空落落的了,她又想念儿女,又担心公孙佳累着了,亲自写了厚厚一叠信。公孙佳认真回了这一封,说自己累不着,哥哥、姐姐她都会照顾好的。叫哥哥过来是因为京城里乱,怕哥哥应付不来,雍邑安全。叫姐姐过来是因为外甥被他叫过来住几天,让母子团聚,秋后把外甥就放到雍邑当官,姐姐就不用在京城跟那些妯娌磨牙了。
公孙佳现在却无法安排钟秀娥,赵司翰出孝,就在京城任职,钟秀娥是离不开的。如果公孙佳没有猜错,章熙会再任用一个南方士人担任要职,即使不入政事堂,也得是六部九卿。为了安抚、平衡,赵司翰可能就要入政事堂,那钟秀娥短时间内就更不方便离开了。
她给钟秀娥回信:秋收前我就回京。
处置完家事,才拆开公文,大事没有,小事如钟源信中所言,吵得厉害直接的结果就是双方各有人被弹劾了。公孙佳数了一下,弹劾的件数比之前涨了一倍。这些弹劾并不都是口水官司,它还包括了互相挑剔工作上的疏失、生活作风上的问题等等。
公孙佳心里有数,也不对这些作任何评论,只管让元铮代笔给她写奏本,汇报雍邑的情况。她约摸是五日一本,掐着大朝的点儿给章熙递本子。
又有单良给公孙佳的消息,他又从两派相斗的池鱼里捞了两条看起来不错的之类。
公孙佳一一都回了。她有元铮与单宇相帮,文牍的工作倒不觉得劳累。雍邑的事情布置下去也自有人办,公孙佳到雍邑之后竟是难得的每天能睡得比在京城还要早一些。
推开身前的文书,公孙佳说:“我可得在这儿多住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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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要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啦!”
说话的是乔灵蕙,她带着丈夫与丁晞一家结伴而来,到了雍邑先到公孙佳的府上,公孙佳给丁晞安排在了自己府邸附近居住,见了面就先派人带他们去安顿却将乔灵蕙留下来与余盛在自己府里说话。
公孙佳说:“他还在这儿多住几天才回去。”乔灵蕙就有了多住几天的话。
公孙佳道:“秋后让他迁到雍邑来,喏,也是县令,行么?”
乔灵蕙大喜:“那敢情好!”做官的门道她可能比余盛还懂一些,做一任就升官,这是非常顺利了,升的还是雍邑,那就绝对是自家人的待遇。公孙佳还把余威又给捞到了雍邑来,让他做这行官禁卫的副职。此处行宫不比别处,如果章熙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来年避暑,那就是提前安排了一个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乔灵蕙说:“那咱们可一家团聚了,”又拉下了脸,“就缺阿娘啦。也不知道她……”
公孙佳道:“赵叔父拜相也是早晚的事。”
“你知道的,我不是说这个。”
公孙佳笑笑:“明白,我看着办吧,秋后我还回京,这里的事儿你们就多给我盯一盯。尤其是哥哥,不能叫他出事儿。他,我就交给你了。”
“放心!”
待公孙佳在府里摆了个家宴,大家客客气气用了一餐饭,公孙佳看丁晞的面貌也还不错,顺便说了让孩子读书的事儿。丁晞听说是塞进国子学里读书,还有些犹豫:“只是我教了他们一些功课,师长不会嫌弃吧?”口气一点也不坚定,他还是想儿子能跟着名理由的。容泓在士林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关键是系出名门。
公孙佳道:“那有什么?就这么定了。”
大长公主忽然说:“你娘要是看着你们这样该多高兴啊!就差她一个了。”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点不太挑时候,咳嗽一声,借喝酒遮过去了。
公孙佳等三人也不再提这个,只有余盛个说:“外婆会回来的!”
公孙佳瞪了他一眼,余盛又怂了。
他这怂样逗笑了所有人,连丁晞都说:“你这孩子,怎么比我还直肠子?”余盛他弟与哥哥见得少,兄弟二人不太亲近,这会儿也觉得这哥哥有趣,凑到他身边,兄弟俩渐渐混熟了。
元铮低声道:“都说他呆,却有一片赤诚之心,有点心的人都不会讨厌他的。”
公孙佳也低声道:“那咱们都是没良心的,烦他多少年了?”说着,两人想起当年在府中的旧事,都笑了起来。
乔灵蕙心情极佳,扬声问道:“你们两个咬什么耳朵呢?”
公孙佳道:“都咬耳朵了,就是不要告诉你的。”
姐妹俩对着扮鬼脸儿,大长公主笑骂:“你们都还小吗?”
气氛重又活跃了起来。
自些,乔灵蕙就与大长公主接上了线,将以前没有的祖孙情加深了许多,大长公主动口、乔灵蕙动手,倒将这一家子照顾得妥妥帖帖。
眼见儿子的膘被养起来了一点,哥哥也好了一点,乔灵蕙却仍有一块心病——我妹咋还没怀上呢?!
乔灵蕙的心里,妹妹是重要的,同时继父公孙昂的恩情也是不能忘的,所以,你咋能没个孩子呢?
终于,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送走儿子之后,乔灵蕙当晚就钻进了妹妹的房里,把旁人一赶,低声问妹妹:“你怀上了没有?”
“啊?什么呀,没呢,不急。”
“哎,不急是不急,可也不能太不急了呀!小元……他行吗?”
公孙佳难得脸上一红:“问这个干嘛?”
乔灵蕙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行,那就该怀上了呀。不行,咱就另想办法嘛!来,给你看个东西,你看看,你们行房是不是……”
公孙佳脸上的表情变得诡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