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赶紧去把公孙昂的牌位给背了起来,再去书房把些机密公文一把火烧了,把大门从里面封死,其次才是带着少量的细软跑了出来!开的后门,让府里的仆人都逃走,后门一锁,等公孙佳等人回来再回。
从后门一出来就遇到趁火打劫的,公孙府里还留有部分的护卫,这些人也不含糊,手起刀落,砍下几个脑袋来,往门上一挂,才拥簇着彭犀、阿姜等人扬长而去!
去钟家与钟秀娥等会合的路上,半路上就遇到了钟佑霖护着她们出来了。
钟家那里本来也不慌的,出了变故,那就大门一关,等着平叛呗!事发时是白天,钟源马上动身去了宫里,那就更没问题了!钟秀娥还在跟病重的大长公主说话,常安公主也是准备了衣物、吃食,就怕钟源累着饿着了,连洗澡水都让准备好了。多大点事儿?
不想也是越等越不对劲儿,延安郡王又派了个庶子陪着钟英娥过来:“阿爹命我来对外婆说一声,宋王有鬼!赶紧防范!”延安郡王也是,不觉得是个什么大事儿,章嶟还能掀起风浪来了?可他左等不到章旦的行动、右等不到宫里的旨意,他也慌了。好歹当过丞相的人,他第一反应是:我得把这事儿给平了!
得跟章嶟抢时间!
他去找章旦,结果哪儿都找不到章旦!
延安郡王直觉得不对!长子在宫里,他不担心,派了庶子把老婆送回娘家去,钟家能打呀!
大长公主听了外孙的汇报,挣扎着起身:“把人都集起来!去宫里!”五座、算上延福公主,已是六位公主的护卫规模了,加上钟王府的旧制,几座府邸当时在岗的卫士加起来一两千号人,都整束妥当,刀枪出鞘!先把街两边用拒马给封了!
人集齐了,他们也不在乎什么细软,就带上点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比如太祖给大长公主的一只金匣、太宗给常安公主的一件旧式的摆件之类。连钟秀娥一起,几个人挤一辆车,甲士护卫着,打开了拒马,往皇宫而去!
才走出街口,钟黎带着十几人飞奔而来:“不要进宫!”
是的,不要进宫,他钻进了大长公主的车里,低声说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皇帝驾崩了!钟源、章明他们正在紧急蹉商,不过钟源觉得情况不妙,派了儿子回来赶紧把自家人弄出城去避一避。如果情况进一步恶化了,那就去雍邑,公孙佳在那儿,她应该有更多的办法。如果情况变好,那就再回来呗。
这他娘的还去个屁啊!没有皇帝的皇宫,那就是一个囚笼!
大长公主当机立断:出城!
路上,钟秀娥还要问:“娘娘们呢?”
钟黎道:“还在宫里,有护卫,没事儿。可知城防是怎么回事吗?如何至今没有平息?妹妹呢?!”
大长公主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小畜牲,想翻天!”她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了,这章旦要说没有鬼那才怪了!可是,这个鬼掌管着城门,怎么出去呢?
钟秀娥道:“哎!快!去余家!妙妙的小叔子他们还在!”余泽,一位在京城干了几十年防务之后被调到雍邑的老将,钟秀娥的亲家!余盛的亲爷爷!余家在城防上肯定会有点人脉的!
钟黎又问了一遍:“妹妹呢?!阿爹说一定要带上妹妹!”
阿姜从一旁蹿出来说:“她和阿荣出城调兵,说去京郊大营。”
钟黎道:“已经出城了?”
“已经出了!”
“那咱们也赶紧走,派人拦住她!这时节敌友不明,她不能贸然进京!”
再转到余家,捎上人,什么细软都不给带,通过余家的关系将城门上的一个小门打开,一行人这才跑了出来!
妹妹无言以对,她设想了无数回情况,最坏的也不过是“起兵勤王”!“王”都没了,还勤个鬼?太后倒是有,俩娘娘各自有儿孙,立谁?拿谁来下旨啊!
钟黎道:“他们商量要岷王即位,可是现在岷王也找不到了!所以咱们得出城避一避!”
妹妹又问:“城里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钟秀娥等人面面相觑,她们也不知道,最后由钟黎说:“可能,几家都被烧了吧……”
妹妹“哦”了一声,说:“那我家也烧了。快,收拾收拾,准备走吧!太婆怎么样了?!”大长公主又病又气,劳累到如今已然昏厥。妹妹试了试鼻息,放下心来:“快快快!”
队伍变成了浩浩荡的将近四千人,一路肯定没有土匪敢打劫他们了。只是又多了些累赘的马车,而马车是不得不带的。即使是年轻时可以策马狂奔的朱氏,到这个年纪也跑不动了,又把车上笨重累赘的装饰除去以减轻重量。
一行人走不三十里地,后面烟尘滚滚,即有人追了来!扬言要与妹妹说话。
荣校尉一看,原来是章嘉音,他的脸就拉了下来:“殿下这是何意?”
章嘉音诚恳地道:“求见妹妹。”
按辈份算,他还真是妹妹的远远远房表哥。真是要命!
妹妹扣马上前,问道:“什么事?”
章嘉音苦笑道:“我满城找你……”
“说人话!”
章嘉音道:“上皇作乱,你我联手平乱,如何?”
“啥?”
章嘉音道:“你我联手平乱,如今陛下已然驾崩,他身后无子,上皇昏聩为乱,我父是太宗之子,排序在上皇之上。当年,梁安助纣为虐,如今是梁平祸乱京城,上皇布局戕害手足、谋夺江山!连年天灾人害,就是上天示警!今天,该拨乱反正了!你助我,将来你我共坐江山,你做我的皇后……”
妹妹提马又前行了一点,荣校尉急忙拦住,章嘉音也提马近前,与她离得极近,声音愈发诚恳:“我的心意你知道的……”
妹妹问道:“我舅舅他们呢?娘娘们呢?岷王怎么说?政事堂又怎么说?上皇现在怎么样?梁平伏诛了吗?京郊大营又如何?”
她问了一大串,章嘉音却胸有成竹,他很从容地道:“枢密正在宫中,他现在很好。岷王等已然被上皇杀害了!你的家被他们洗劫烧毁了,还好,宫廷还是好好的……”
妹妹听他说了一串,问道:“你是坐山观虎斗,等上皇发完了疯,帮你除掉了障碍,要来摘果子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上皇是君,我是臣,岂有阻拦之理?”
寒光一闪,妹妹提着血淋淋的长刀指着章嘉音的随从说:“逆子贼臣章嘉音已伏诛!拿下他们!”
她突然暴起,手下人却是处变不惊,妹妹或许不知道,父母给她的私兵都是见过血的。甚至不需要有人指挥,从除列里立刻分出五百人,单凭默契就把章嘉音带来的百余骑左右包抄,一阵砍瓜切菜。
妹妹道:“梁平要是去了京郊大营,说话肯定比我管用,不能再耽搁了。张闯是死是活看他运气吧!舅舅、哥哥,你们先护送太婆、外婆他们北上,我随后就来!”
钟佑霖道:“你还要干嘛呢?!快走!”
妹妹道:“你们,跟我来!去皇陵!”
家都被烧了,章嘉音也被她砍了,估摸着不管是谁上台,她家祖坟的处境都不会好。她得赶紧去把外公挖出来带走!哦,太公家也得一起挖出来!
常安公主道:“这个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个吗?”
“所以咱们得快一点儿啊!”妹妹说。祖坟是不能不管的!
说干就干,她带着几百号人浩浩荡荡地奔去了墓地!好在帝陵一般都离京城有比较长的距离,它正好在去雍邑的路上,中间拐个弯就到,倒不必特别的折回。
妹妹就从庄子上拿了好些铁锹撬棍,直奔外公的墓去了!那地方她熟,容易找到的!到了地方,抄上家伙,开挖!
这破坟当年为了防盗墓,修得可结实了,得亏妹妹是带着兵来的,几百号人量一量位置,划出线来。闷头就开始干!
破了封土,露出砖砌的墓室,叮光一通凿下了撬棍从一边破开了墓砖——墓门重而巨大,不好开。妹妹率先就要进去,被荣校尉一把拉开,洞开得更大了一些之后,又等了一阵儿,等里面的秽气散尽,这才进去。
妹妹惊异地看到棺椁上覆盖的色泽鲜艳的精美刺绣在她的眼前飞快地褪色,伸手去提时,整张绣幔已然朽化。
荣校尉递了香过来,妹妹在火把上点燃了,默默地对着棺椁拜了三拜,轻声说:“开始吧。”
起开棺钉,几层棺椁里的人初时容颜依旧,荣校尉掩口落泪。妹妹轻轻地伸出手,戳了戳尸身的脸颊,还有弹性。这就是我外公了?她想。只见外公也像那张绣幔一样,慢慢失了颜色。
荣校尉张开了只大大的锦袋:“您让一让……”
棺材肯定是带不走的。荣校尉背了尸身出来,队伍里萦绕着一般淡淡的难闻的气味,人人都不说话。将尸身放到一辆轻便的马车上,荣校尉又往车上拜了几拜。
接着是钟祥墓,钟黎带人跟了来,这回是他们动手。妹妹说:“那旁边那个我来!这样快!”兄妹二人分头将几位亲人的遗骨带了出来。一行人烟尘滚滚,直奔雍邑而去。跑了一天,腐尸实在难以搬运,只能趁中途休息的时候火化掉,大骨头又烧不掉,最后骨灰骨头装在一起,就地取材拿大斗篷裹了包起来,倒比带腐尸容易些。
他们走后数日,一队人马拖拖沓沓地奔了过来,有人问:“真的要干?这也忒缺德了……”
“住口!不要命啦?”
“这挖坟掘墓的事,伤阴德的……”
“你想想他们家的那些宝贝,墓里的还能少了?”
“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