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不是你的老相好么(2 / 2)

贺府。

贺愉穿了身天青色襦裙,细眉弯弯,杏眸含水,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温和的小弧,正浅笑着听褚沅瑾讲她这阵子如何同沈长空斗智斗勇。

也不插嘴,只时而点点头,时而顺着她的话头应和两声表示赞同,俨然一副倾听者的姿态。

她长相温婉,声音又如潺潺流水般沁人心田。

褚沅瑾最爱同她讲话,有时兴起,俩人不知不觉间能待上好几个时辰也不夸张。

贺愉比褚沅瑾还要小上一些,如今二九年华,在外头看来,早已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至于她为何没有嫁人,贺愉没有说过,褚沅瑾也没敢问过。

他们心照不宣,可谁都没有提起。

到了晌午,褚沅瑾才离开贺愉的闺房,去寻今日的大寿星。

大寿星今日穿了件月白圆领袍,乌发高高束气,发冠上插了支色泽莹润的白玉簪。

远远看去,真真是好一个温和恭谨谦谦有礼的世家公子哥。

褚沅瑾大老远就笑着朝他拍了拍手以示赞美,然而贺景轩唇角抽了抽,认定了这人在嘲讽他装模作样。

他转而唇角也露出个笑来,男子长相本就清俊,笑起来便更加好看。

朝徐徐走来的女子折身抱拳行了个大礼,一本正经地拿了副官腔开口:“参——见安阳公主!公主万福——今安!”

褚沅瑾脚步一顿,差点绊倒,边伸手拍了拍他折到九十度的脊背边挑眸讽他道:“还别说,倒真像个太监。”

贺景轩倏的站起身来,一巴掌打到了她后脑门上,“今日好歹也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能让我一回?”

摸了摸被打了一巴掌的后脑勺,褚沅瑾冷笑一声,正要发作便听贺景轩莫名其妙惊呼了一声,而后一只爪子颇为悠闲地搭在她肩上,朝不远处指了指道:“你瞧,那是谁?”

褚沅瑾以为他是想调虎离山,躲过她的毒打。

正暗道幼稚,懒得理他,便听到那欠揍的声音继续响起:“那不是你的老相好么?”

老相好?

褚沅瑾猛然抬起了眼,朝他指的那处看去。

入目的是个极为清瘦挺拔的身影,身穿一袭白衣,仙姿玉貌,不似凡人。看她的眼神中却带着难掩的缱绻,给这神仙一般的人身上添了几丝人间的烟火气。

不是沈长空。

在方才贺景轩提起“老相好”时,褚沅瑾的第一反应便是沈长空。

这也不能怪她。

褚沅瑾的旧情人很多,但被贺景轩日常挂在嘴边称为“老相好”的便只有沈长空一个。

“耍我呢?”褚沅瑾抬起头,凉凉瞥了他一眼。

贺景轩笑出声来,他的声音同贺愉一样好听,如泉水激石一般,清冽空灵。

若是他此刻没有边哈哈大笑边拍着她的后背像在敲锣一样的话,褚沅瑾是很愿意在心里默默赞同他这唯一的优点的。

可是现在,她只觉这人聒噪。

强硬地将他八爪鱼一样缠着她的胳膊拿下,顺势狠狠扭了一把。

这回不同于上次踢沈长空,是用了十成的力气,甭说跟撒娇搭不上边,便是用撒泼来形容,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贺景轩登时便叫出了声,骂她道:“你这个毒妇!毒妇!”

而后朝一脸凄然看着他们二人的男子瞥了一眼。继续道:“本公子说得有什么不对?你两个月前还沉迷于那林家小郎君的美色,还同人家抚琴作诗,将一颗赤诚的少男心生生骗走,你瞧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褚沅瑾闻言也朝那如松般的男子望去,果然如他所言,一脸失魂落魄。

男子名林秋白,抚得一手好琴,诗词歌赋亦是不在话下,在文人墨客圈子里头很是出名。

再加之长相出众、气质出尘,性子又颇为冷傲,更是不近女色,便给他这大才子的身份又增添了些神秘感。

一时之间在整个长安竟是风头无两,成了姑娘们追街走巷着吹捧,极为炙手可热的存在。

“你说,他怎就看上你了呢?”贺景轩眉头紧蹙,像是真不明白,而后又猛然咧唇一笑,恍然大悟般道,“他那么清高的人,竟也是个色鬼不成?”

“……”

说不出话,褚沅瑾是真说不出话。

半晌才咬牙道:“文化人的事儿你少管。”

说着便甩开贺景轩走了过去。

离近了去看,林秋白面上的凄然之色更加明显,却还是在她走过来时露出个笑来,“公主有些时日没来茗书阁了。”

茗书阁是文人墨客们相约斗诗比艺的地儿,褚沅瑾时不早晚地会去上一回,直到遇上了林秋白,去的次数才多了些。

在这个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不只是一个林秋白,褚沅瑾亦是个出尽了风头的香饽饽。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些时事常有独到的见解,是以安阳公主的才华在整个东阳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她的风流和美貌远远盖过了才华的风头,任坊间谁提起安阳公主,第一反应皆是——那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东阳第一美人。

而后才会想到,据说很有才华。

然,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品行有亏,如何也不是个好女人。

褚沅瑾抬头看林秋白,他干净孤傲得像山间野鹤,光是看着,脑海中浮现的便只能是四个字——只可远观。

正要开口同他说什么,一侧脸,倏然对上一双凌厉异常的眸子。

褚沅瑾只觉,呼吸仿佛都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