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暗暗道,是我亲手拿过来的。
只是她不说话,沈长空便默认了是她做的。
她是东阳最受宠的公主,自小金枝玉叶,走到哪儿都有人千拥万戴着伺候,哪里便亲自动手做过什么?只怕是连膳房都没进去过一次,更遑论是做给旁人。
看着她这一副不愿理他的样子,心中腾然升起股无措来。正当惴惴之时,像是要给他台阶下,褚沅瑾突然开了口:“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沈长空愣了下,眼睑微压,遮住了眸中情绪。而后默不作声地拿起一块荷花酥尝了一口,入嘴软糯清甜,然沈长空不喜吃甜,便觉有些腻。
“如何?”她冷声问,摆足了生气人的架子。
沈长空点了点头,“嗯。”
“嗯?”褚沅瑾唇角抽了抽,败兴道,“那便是不好吃了。”
还未待他回答又接着道:“本想着以后日日给你送些,既如此,还是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出力不讨好。”
说罢她噼里啪啦开始收拾东西,餐盒的木盖被盖得哐当响,刚站起身来要走便被一阵猛力拉了下去,几乎只在一瞬间,她便又跌回了椅子里。
几乎是同一瞬间,沈长空伸手挡在她臀后,尚未碰到之时又触电一般收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紧握成拳。
那椅子上的织绣软垫仿若不管事一般,褚沅瑾屁股跌得生疼。
眉头一蹙便要发作,却听他道:“没说不好吃。”
见褚沅瑾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好看,又极不自然补充道:“喜欢。”
“喜欢?”这回褚沅瑾忍不住笑了,也不顾屁股还阵阵疼着,“喜欢什么?”
她眼睛弯了起来,笑看着他,“是喜欢我么?”
沈长空漠然将眼神移开,耳根却红了一片。指了指那餐盒道:“喜欢它。”
“好啊,”褚沅瑾也没再逼他,转而甜甜道,“那我以后日日都给你送。”
直至褚沅瑾走后沈长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两辈子都没拥有过的东西,只是同她闹了场别扭,便都被她心甘情愿送了上来。
现下所发生的从他拒绝她那日起便已经同梦中情景相背,既然过程已经发生变化,那是不是结局也会有所不同?
沈长空将方才她发脾气掉在地上的那几块糕点捡起,放在手心,极为细致地拂去了沾上的灰尘,仔细地收在了她带来的食盒里。
而后一口一口,将方才剩下的点心尽数吃完。
很甜很甜,他一点没剩。
入了夜,勾月高悬,厚厚的云层被无边暗色覆盖,沈长空意识朦胧之际,被带入了一段梦境……
亦是在这样浓重的夜里,平康坊灯火通明,珠帘叮当晃,热闹非凡。
一间厢房烛火摇曳,暖色光线打着暧昧至极的影,被隔绝在朦胧的青纱帐外,更显著模糊。
然帐中紧密相拥的两人在这层层笼罩下,依旧清晰可辨,比无遮无挡还要乱人心弦。
而在这坊外,十里长街燃灯如昼,沈长空挥鞭策马,玄色衣袍被风吹得扬起,身后是焰火纷飞的烟花树,盏盏孔明灯覆盖了整片天。
他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上元佳节孤身一人,去往平康坊。
顺着糜乱不堪的长廊向前,经过无数缠绵耳语的男女,拐过转口,直向最后一道门而去。
并不牢固的雕花木门不堪一击,被人一脚踹开,帐中人似是受到了惊吓,隐约可见一阵瑟缩。
夜风乍起,一片寒凉,帐帘亦被掀起一角,便只一眼,便足以让沈长空目眦欲裂,浑身血液倒流。
只见媚色无边的女子衣着单薄,纤细白嫩的藕臂缠于挡在她身前的男子脖颈。
那男子一身白衣,背影清瘦温润如松如柏,垂着头趴在女子单薄的肩上,挡住了女子大半张脸。
便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又细又长的柳叶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