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褚沅瑾并不是个好糊弄的,生辰宴那日皇后瞧见香囊时的表现显然有问题,如今看来,怕是早便知道她小产同那香囊有关。
可那香囊是阿娘送给她的,现今丽妃之罪行才被揭穿,那从前皇后若是知晓小产之事与香囊有关,那必然是以为阿娘故意送那香囊给她,为的便是害她府中胎儿。
褚沅瑾有些不敢再深想,若是这般……
在褚沅瑾小些的时候阿娘与阿兄皆不常有什么病痛,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两人身体渐渐弱了起来,且逐年加重。
多少御医皆没办法,只说这病恐怕是先天带来的,没法子根治,只能吃些药调理,延缓些日子。
可那些子药也没能延缓多久,阿娘和阿兄还是一前一后去世了,中间隔了没几年。
褚沅瑾知道自己这般想很是恶毒,皇后从小便待她好,待阿娘阿兄也好,可正是他们都亲近,故而若想做些手脚最是方便不过。
一国皇后和太子,若是被人悄无声息下药,褚沅瑾左思右想,除了自己,轻易便能做到的只有当时的贵妃,现在的元惠皇后。
褚沅瑾记得很是清楚,当时一日三餐中,满桌膳食中至少有一道是元惠皇后亲手所做。
可若是那般,自己怎么没事……
想到这儿褚沅瑾似是松了口气,或许就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皇后,皇后什么反应,她可知道小产之事同香囊有关?”褚沅瑾小心翼翼问道。
“应是不知,她听得真相便昏倒在地,被陛下派人送回去了。”
“那她当日见香囊还真是想起了我阿娘?”褚沅瑾觉着这事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绕在脑子里,捋不出个线头来。
沈长空也没将话说死,只道:“许是吧。”
“不行,”褚沅瑾拽住沈长空衣袖,一脸恳切,“我要进宫,去看看皇后。”
“你进不去。”沈长空站起身来,绕过被砸碎的瓷器到一个黄花梨木架子上拿了个小瓷瓶回来。
修长指节微动,将乳白药膏沾在指尖,垂首仔细地涂在她还有些红的手腕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并没能让褚沅瑾心里的躁乱平静下来,听到进不去她眉头蹙得更深,“为何进不去?”
且不说压根没有她进不去的地方,皇宫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更是她永远来去自如的地方,怎会进不去?
沈长空仍旧专心给她抹着药膏,“陛下说让你近日安分些,莫要乱跑,更不要进宫。”
褚沅瑾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丽妃之事刚了,外加之为着立储之事朝堂纷争不断,陛下说叫你不要去添乱。”
他这语气极为自然平淡,神色中也看不出分毫出事的影子,褚沅瑾有些无言。
她怎么就添乱了,她虽没什么本事,却也不曾拖过什么后腿。
“可我阿耶只叫我不要进宫,并未说连门都不叫我出,”褚沅瑾又想起这一遭来,“再说了,就算是有朝一日真不叫我出门,那也是不出公主府的门,你将我困在怀安王府是何居心?莫不是要将我扣起来好造反威胁我阿耶不成?”
这话说得重了些,可褚沅瑾着实是气闷。
她一向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可如今却被关在这么小小一间房里算是怎么回事?
沈长空这才抬眸看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你明知道,我是你的人。”
“……”
她的人都不听她的,褚沅瑾唇角抽了抽,她可真窝囊。
“我阿耶也是,”她没理他,转移了话题,“早早立三兄为太子便是了,引得这么些人成日里争来争去。”
虽知这话孩子气,褚景湛褚景同二人如今呼声不容小觑,褚景同甚至远胜于褚景湛,且拥褚景同的多是文官,在朝中话语权重些。着实没法子轻易将他略过去。
可丽妃如今犯了事,大可借这事发挥。
沈长空这会儿已经给她抹完了药,将那瓷瓶盖上放在一边,“陛下亲口所言,如今属意的是五皇子。”
“什么!”褚沅瑾瞳孔骤缩,不敢相信。
怎么就突然属意褚景同了?
那,那她岂不是得早早嫁给沈长空才是上上策……
“你,立储之事不能戏言!此话……此话可当真?”她犹不敢相信。
“当真。”沈长空淡淡道。
现如今整个长安城已经传遍了,陛下属意五皇子。消息是他放的,亦是陛下允了他放的。
故而现下不算揣测圣意,也不算骗她。
褚沅瑾霎时呼吸都有些不稳,若是这般,若是这般……
且先不说想要她命的幕后真凶是谁,将来褚景同做了太子,褚文心又是他妹妹,那岂不是连这个直接凶手她都惩治不了!
她囫囵将腿伸下床,慌慌张张要穿绣鞋,却因着有些抖而没穿进去。
沈长空将人摁住,蹲下身来将她的脚握住,一只一只给她穿上珍珠绣鞋。
“我要见那个男人。”她彻底丧失意识前模模糊糊听到沈长空好似是叫成风将那人带回去。
他握在她脚腕上的大掌缓缓收紧,沉声道:“哪个男人?”
褚沅瑾有些急,她又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脱口而出道:“奸夫,我要见那个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