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更合一(1 / 2)

赶在六一儿童节之前,安然打的家具,窗帘和书柜都就位了,本来空空荡荡的大房子,家具一摆,瞬间就丰富起来。小猫蛋现在跟妈妈睡,肯定是不用单设房间的,只把她的游戏室规划出来,要不是钱不够,安然是真想给她全铺成木地板,这样冬天就不会冰她的脚脚了。

不过,就现在这样,挂上亲手绣的小熊猫窗帘,铺上自由市场淘来的羊毛地毯,再把她那一堆子新做的什么熊猫兔子小狗狗的玩具一摆,也是一间非常不错的游戏房了。

“你做木活怎么样?”安然问宋致远。

宋致远难得今天没加班,但书桌依然是他的归宿,“还行,怎么?”

“那你给猫蛋做个能摆进游戏室的滑梯,秋千架,还有小木屋怎么样?”星星眼。

可怜宋致远金刚钻直男,哪里听过这些玩具啊,但他又不想拒绝,“你简单说一下,我试试。”

可以说,他的理解能力是非常强的,安然还没说完,他就把图画出来了。“这也是你在梦里见过的?”

“对,那个时代的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的。”别人有的,她要让她的闺女都有,别人没有的也必须有。当然,前提是在能力范围内,不然就成溺爱和纵容了。

因为新房子总是有气味的,安然也只是带小猫蛋去看过两次,“等吹一个夏天,咱们就能搬新家咯。”

小孩子嘛,似懂非懂,她只知道妈妈开心她就开心,笑着把小巴掌都拍红了。

“对了,你们最近项目推进得怎么样了?”等孩子睡着,安然问宋致远。

“还行。”但听语调,应该翻译为“很好”更准确,“我让你注意你的前相亲对象,你注意没?”

宋致远皱眉:“我跟她不是相亲关系。”就这么看过一眼照片,连面都没见过好吗?

安然揶揄地笑起来,“好好好,你宋大工程师冰清玉洁守身如玉行了吧,言归正传,我跟你说的话你别忘记,这个人你别看她是高材生,将来有可能给你,给整个行业带来很大的麻烦。”

虽然妻子说过,在梦里的萧若玲是会叛国出逃,还把很多一手资料外泄,可目前的萧若玲还没犯错,在他的团队里也是尽力尽责,甚至因为有兼通物理化学的她在,一个人能胜任两个人的工作,平时也不会像别的女同志一样跟他故意没话找话。

宋致远真对事不对人,觉着她在工作和为人这一块上不错,清了清嗓子:“安然同志,我希望你能客观,理智的看待她,不要带有太强的主观色彩……”

话未说完,安然就懒得理他了。

OK,你觉得她好,那你就继续用吧,总有你吃亏的时候。

蠢驴不多吃几鞭子,怎么会知道社会的险恶呢?

宋致远是真想多了,安然因为百分之二百的信任他在男女关系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单纯只是担心萧若玲这颗定时炸弹,怕她叛逃的时间会不会提前。可他呢?估计是让姚刚洗脑了,觉着妻子只要是“针对”哪个女性,那就是嫉妒人家。

她嫉妒萧若玲个锤子哟?

***

“安姐来了,快,我有个好消息。”陈媛媛笑眯眯的,穿着一件白衬衣,也学着安然扎个高高的马尾,显得十分精神。

“怎么,啥好事儿?”

“跟你有关的,知道咱们陈姐不是快退休了嘛,咱们工会一直以来就没有主席,八月份她一走,咱们这儿就是正副职全空,到时候……”

陈文慧要退休,安然倒是听她提过,上个月就在给她做工龄认定的事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小老太太平时穿着黑皮鞋,总拎着个黑色的人造革皮包,黑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着虽然老陈,但绝不会让人把她跟“退休老太太”挂钩。

“鬼丫头,你消息倒是灵通。”

陈媛媛愣了愣,怎么安姐说话的语气像她姨啊婶儿的,把她当小孩子,可安姐今年也才二十一岁,二十二不到,只不过比她大两岁而已啊!

安然最近操心房子装修的事,没办法,谁让人宋大工程师两耳不闻窗外事呢?她除了工作就是跑装修,整个人都累得有点智商不在线。“你看我笑啥?”

“我是为你高兴啊,安姐你马上就要当工会主席啦!”

“你怎么知道?”

陈媛媛神秘一笑,红着脸说:“哎呀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反正准没错。”

安然还有啥不明白的,这丫头最近处对象了,对方是厂广播室的播音员,也是厂办的宣传干事,厂办那是天天跟厂里最高阶领导接触的,负责收发文件,各个部门甚至中央部委的文件都能接触到。

“好啊,咱们工会真是出人才,哪个部门的人脉都有哦。”

陈媛媛被她打趣得红着脸跑了,安然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她这一年来别的不敢说,至少事情是没少做,大院里的风气比她去年刚来时候好多了,爱嚼舌根子的老太太们有事干,拆家的熊孩子有钱挣,她搞的不就是职工大后方的事吗?

更何况她去年一开始计划的就是当工会主席,这一年干事算是个铺垫吧,也省得其他人说她空有高中生学历,却没实践经验,年纪小没工作经验……吧啦吧啦,现在刘解放他们不同意的点,她都达到了。

看他们还能说啥。

心情美美哒,安然下班就给做了个红糖汤圆醪糟,醪糟是前几天吃剩的糯米饭酿的,又甜又糯,加点白酒进去更美味。汤圆则是老母亲点名要吃的,前几天就把糯米粉买回来了,一直没时间搓。这不,醪糟白酒烧热,把揉好得面搓得小豌豆那么大,一颗颗扔进去,再加一块红糖,煮到汤圆颗子飘起来就行。

当然如果是更体面的人家,会打俩鸡蛋花搅进去,那叫一个豪华!她们现在盖房子已经把手里的钱花得一分不剩了,有吃的就行,还想啥自行车啊。

包淑英喝了一口,喟叹出声:“我小时候觉着,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这个。”

当时她还是旧社会的贫农丫头,她爹娘是地主家的长工,有一次看见地主家姨太太喝这玩意儿,可把她馋哭了,自此就在心里埋下种子。可惜后来半生坎坷,也没机会吃两次,现在闺女对她那叫一个好,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她喜欢迟这东西,隔三差五就要煮一锅。

当然,安然不可能告诉她,是上辈子她去世后她跟铁蛋交流才知道的。上辈子一切不幸,现在都不会发生了。

正说着,吃饱撂碗出去的铁蛋忽然又跑回来:“姨,姥,那个老头儿来了。”

“哪个老头?”

“就是那个,眉毛黑黑那个呀,买咱们白龙皮的。”

包淑英忽然站起来,“看错了,你看错了,我吃饱了先出去。”

“哎呀妈你跑啥,铁蛋去把你陈爷爷请进来,啥‘那个老头’,你该喊爷爷,要懂礼貌知道吗?”

铁蛋三角眼一转,觉着事情并不简单,赶紧跑出去叫人了。

陈六福穿着一套很正式的解放装,胸前有两个兜,头发胡子刚剃过,还能看见青色的胡茬,手里拎着两个沉甸甸的网兜,都是些罐头奶粉之类市面上不好买的东西。

“陈大夫您来就行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安然不是说客气话,而是真不想要,八字还没一撇呢,拿了他的东西,以包淑英的脾气肯定就会觉着拿人手短,总觉着又欠人家了,这会严重干扰她内心真实的客观的判断。

“没多少,给俩孩子吃吧。”他居然面对着这么个小女同志手足无措。

铁蛋一直在门口猫着呢,猫蛋倒是不像别的孩子,看见吃的也很平淡,毕竟都是她天天吃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可稀有程度就跟白菜土豆一样。

陈六福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看来她们一家子日子过得真不错,有吃有喝有教养,这样的话包淑英跟他走的概率似乎又高了点儿。

“陈大夫请坐。”安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最近诊所生意不错吧?”

“老样子。听说你在二分厂工会上班?那敢情好,有了工作,孩子也大了,你母亲也能省点心。”

安然觉着,这老头是真狡猾啊,说着说着总要扯到母亲身上,这是铁了心想跟母亲结婚?

那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只见安然叹口气,“唉,省心是省心,可这家里离不了她老人家,我不在的时候小猫蛋只跟她,她哪怕是回小海燕待一天,猫蛋都会想她姥姥。”

小猫蛋抱着碗,抬头附和:“嗯呐,我坠爱姥姥啦!”

哟呵,还说出一句主谓宾齐全的句子啦,安然大笑,摸了摸她软软的脑袋,“乖,你姥姥也疼你,肯定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家里待着呢。”

包淑英闻言,挺了挺胸膛,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陈六福被堵得说不出话,情商再高那也是面对病人,面对包淑英那样的老实人,在安然这个人精面前,他的高情商似乎失灵了。居然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一样红了脸,吞吞吐吐道:“淑英跟你说过我们的事吧?”

“啥事儿,我妈没说啊,陈大夫您跟我说说呗。”安然虽然话还硬,但脸上的笑意却是真实的。

以她上辈子对陈六福的了解,这就是个很有头脑又有技术的好大夫,他的病人上至部委领导人,下至普通农民,工人,他的钱都是凭本事赚的,他的家业那都是实打实一步一个脚印来的。但他也宅心仁厚,爱财有道,要是遇到家庭困难的群众,他可以分文不取。

可饶是如此,他还能开起医馆,成为改开后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可见他的医术之高明,病患基础之雄厚,办公室里挂满的都是病患和家属送的锦旗……那可不是后世那些江湖郎中找复印店造的假旗。

而且安然也没听说过他有啥不好的桃色新闻或者财务方面的问题,目前来说也还是个正直而狡猾的老头儿。

受够了宋致远的一根筋,安然是真喜欢陈六福这样能屈能伸的男人。

“我跟淑英相处不错,我想跟她结婚,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您喜欢我母亲吗?”

这么老大把年纪还说喜欢不喜欢的,确实挺为难人,可人陈六福就是能把话说得很漂亮:“我敬佩她的人品,也心疼她的坎坷。”

“可我觉着,婚姻不是光有敬佩和心疼就能过下去的。还得有感情,在您心目中,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陈六福顿了顿,看向她身后的包淑英,她还是低着头,不怎么说话,可她的腰杆子挺得很直,就像她的人一样,虽然半生坎坷,却从未放弃希望。她说过,她后半生的希望就是,每天带带儿孙,给然然摘摘菜洗洗菜,给孩子补补衣服,要是每个礼拜能吃上一碗红糖汤圆醪糟,那就更圆满了。

这是很多老头老太太的愿望,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很不一样。

“我会把她当伴侣,当战友,等我们都得空的时候,一起出去走走,去东北看看雪,海南吹吹风,再去福建吃点我也没吃过的海味儿。”

安然还没怎么着,倒把包淑英给感动哭了。她不知道啥叫浪漫,也不知道啥叫爱情,可他能把她心中想的说出来,却是她一辈子从未遇到的男人。

是的,她包淑英虽然看着不起眼,虽然不识字,可她也想出去看看,不管到哪儿,都是不一样的从未见过的风景。

这俩人对视上,一个有情一个有意的,安然还能怎么着?不管是单身还是再找一个,安然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母亲健康开心。儿孙能给她的开心,跟异性伴侣能给的开心完全不一样。

“那我就叫您陈叔吧,您说的这些话,我相信以您的人品,肯定会说到做到,但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就是,我不希望我母亲去红星县,我想让她就在阳城市,如果你们要结婚的话,能在阳城市安家吗?”重新安一个家,她可不希望母亲去那边受委屈,或者跟他的原生子女有太多接触,正常人情往来逢年过节可以,想让母亲给他们带孩子当老妈子,那可不行。

“可以。”

安然和包淑英都愣了,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去年市医院就打算调我到市里,但我因为放不下诊所没来,既然在市里安家,那我可以把诊所搬来,相信病人也不会流失多少。”真正看得好的大夫,他去哪儿,病患也会跟着去哪儿。

但安然觉着,无论男女,事业都应该摆在第一位,“我觉得这个事应该慎重,陈叔您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段时间再说。”

她不想让母亲有负罪感,让她觉着陈六福为她牺牲太多,她好不容易帮她建立起来的自信,不能这么轻易丧失。

***

晚上,宋致远回来,安然想了想还是把事情跟他说了,“你觉着怎么样?”

“我没意见。”人家左手的笔就没放下过。

“不是问你同不同意,我是说你觉着陈叔说的话是真心的吗?”或许,男人更懂男人,就像女人总是能第一时间判断对方绿不绿茶一样。

“我不知道。”

安然:“……”得,算我不长教训,从此以后再跟你蠢驴说话我也是蠢驴!

于是,宋致远直到睡觉的时候发现,他的妻子又生气了。是如何发现的呢?她把床都占完了,他没地方睡了呀。

客厅里,包淑英和铁蛋睡得呼呼的,他总不可能把老人孩子叫醒,只能轻轻摇了摇妻子的手臂,“能不能睡进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