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三更合一(1 / 2)

十二岁的安文野,已经不是两岁三岁的小猫蛋了,不仅能训哥哥,还能把爸爸妈妈耍得团团转了。

就连手底下管着几十几百号人的宋大所长和安大厂长,也只能相视苦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她想上就上呗。

虽然,他们打心眼里觉着,她的成绩用不着上自习,可孩子喜欢嘛,估计是觉着在学校里更有学习氛围,家里每天晚上都有邻居来看电视,她不好学习呗?

两口子也倒是不用安排什么排班表,宋致远就是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才对,必须接啊,还没下自习呢就在学校门口等着,一眨不眨地盯着校门口,生怕错过他全校第一聪明可爱漂亮的小猫猫啊。

而小野也不是个脾气真怎么着的,前几天还冷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上车就爸爸长爸爸短的,嘚吧嘚吧,学校里怎么着了,哪个同学怎么着了,简直就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老宋的好心情是显而易见的,晚上躺床上,安然要是说两句安文野哪儿不好,他还不高兴呢!

安然:喵喵喵??合着我就是个多余的,你们闹矛盾的时候我唱白脸,你们和好我就该退下了是吧?

“别气,我补偿你。”说着,他就欺身过来,直接一口亲在她脑门上,这“吧唧”一声实在是太响亮了,在静谧的夜里仿佛能有回音一般,听着实在是让人脸红心跳,老鹿乱撞。

虽然已经结婚很多年了,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已经是老猫上灶台——道熟得很了,可他们还真没接过吻。

一开始是安然嫌弃他,后来是沉迷于那啥的快乐,两个都是急性子,压根没时间慢悠悠的接吻吃点“开胃菜”,现在老夫老妻几十岁了,忽然就被那一声给搞得心神摇荡,双目一对视,都有种想试试的感觉……一会儿,室内就响起令人害羞的声音。

自此以后,老宋是找到另一个极致乐趣的方式了,安然都烦透他了,你四十岁的老男人你不腻吗?腻歪着腻歪着都要转化为那种事,做多了不怕肾虚吗?

老宋一脸得意:我不虚,我不怕,我有的是弹药。

婚姻生活幸福,安然容光焕发,居然还长了点肉,她在特区这三个月,饮食不是很合口味,还反倒瘦了两斤。

现在回来两个月,居然长了五六斤,整个人就是窈窕有致的玫瑰花一样的女人,很有女人味。

要不是大家知道她已婚已育,在外头说不定还会收获点桃花运呢。

不过,安然也没心思想这些,她现在的重心全在工作上。自五月里国家发布《关于进一步扩大国营工业企业自主权的暂行规定》后,在生产经营计划、产品销售、价格、物资选购、资金使用、人事劳动管理等十个方面【1】,给企业以应有的权力后,整个营商环境空前宽松,空前热烈。

所有工业企业单位,获得了更多的自主权,意味着市场的活力更强,消费者也更有购买的意愿了!

安然打算趁着这股东风,把厂子再搞大点,让工人们生产更多的产品才是王道。

特区能创外汇的企业她是见过也学到了,但对现在的东风纺织厂还不适用,现在厂子最迫切的是啥?就是赚钱呗。

赚越多的钱越好,但同时也要把工人培养成成熟的专业工人,不仅是成熟的个体,也是成熟的团队,能完全打包到任何一个环境下的个人和团队,到时候才能承接下创外汇的任务。

有了这个设计思路,安然对厂子的发展有了长远的规划,倒是不着急,一步步慢慢来就是。结果大家就发现,本来按照安厂长风风火火的脾气,去学习三个月回来,怎么着也要搞个大新闻才对吧?

别说东风纺织厂上下,就是整个系统的人也都眼巴巴看着,这个小安厂长会搞出啥花样。一纺二纺的厂长和书记们已经跑了两趟,准备来看热闹呢。

结果他们等啊等,盼啊盼,一直等到小安都回来两个多月了,1985年的元旦节都来了,她还是按部就班,老神在在。

就连一直很了解安然,被厂里公认为是安厂长心腹的张卫东,也忍不住问:“厂长,咱们……是不是准备酝酿一个大的改革?”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对,一定是这样的。

安厂长是谁啊,以前刚二十出头的时候就能在阳二钢以一小小的工会干事的身份呼风唤雨,把大院里最大的偷水贼,最难缠的杨老太太气得住院,还能把蔡副厂长一家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就是他爸那个家暴的无能男人,也被她折腾得心如死灰人间不值……更别说又给大家创造那么多就业机会,开创了阳城历史上第一个女工互助会,史上规模最大的单位之间借调,劳动力的合法流转,以及阳二钢食品厂现在能做大做强,靠的全是她。

现在,这个全省最年轻的女厂长,不知道又是什么大创举,张卫东很激动,摩拳擦掌。

然而,安然只是很平淡地告诉他:“暂时还没有,让工人先各司其职,先把咱们的生产线搞好,效率再提一提吧。”

“啊?”张卫东傻眼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厂长一定是还有别的安排。

安然哑然失笑,“你小子,啊什么啊,就是字面意思,先别琢磨别的,咱们现在就像一个刚学会独立行走的小孩,尚且走得跌跌撞撞呢,你就想着要飞。”

“那厂长的意思是……”

“先走稳,把步子练好,再学跑,飞不飞看以后。”安然把笔记本合上,看着自己这个侄子兼得力助手,“你妈最近有时间没?你把她接来住几天呗?”想雪梅和银花嫂子了,但银花是大忙人,食品厂的顶梁柱,估计来不了。

张卫东虽然心里还回不过神,但反应很快,“好嘞,但不知道我妈愿不愿来。”他来的时候没赶上厂里分房子,现在暂时是租住在城里,住在大杂院里,只有一间房,怕他妈觉着来了不方便。

安然笑:“你让她来,去我家住。”文篮不在,家里空出来一个房间,招待客人完全没问题。

说着,饭点到了,安然把东西收好,办公室门一锁,“走,吃饭去。”

厂食堂比以前更拥挤了,因为增加了三分之一的工人数量,现在食堂都得排队,不过,安然所到之处,大家都是“厂长回来了”“赶紧让让厂长来了”,安然不要他们让,可工人已经自动让开一条道了。

有新来的工人还没见过,小声问:“这就是厂长吗?”

“咋这么年轻呢?”

“就是,三十岁不到吧?”

“我瞧着不像厂长,像电视里的播音员。”安然里头穿着米白色的套裙,外头是黑色的长款羊绒大衣,下头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头发盘在脑后,脸上虽然不施粉黛,但看着就是非常漂亮,有种完全不同于这年代人的洋气,跟电视里的播音员一样端庄大方。

仿佛,整个食堂里所有男男女女瞬间就黯然失色,只剩这唯一一颗璀璨的星星。

“嘘……不怪你们会有这种想法,咱们安厂长可是专门被省里选派到经济特区学习过的,那洋气,那风度,可不是一般女同志。”有老工人这么说。

新工人们这才“哦”的收住窃窃私语,心里眼里都是羡慕,用五十年后的话说,明明能靠脸吃饭的人偏要靠实力,这不是跟普通人抢饭碗嘛。

安然仿佛没看见自己的到来给食堂造成怎样的轰动,她跟张卫东一人打了两个菜,端着饭缸准备找个桌子坐下。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和天蓝色的工装,他们也不好过去找位子,但凡过去,工人们就要主动争着给他们让座。

说实在的,安然自己当工人的时候就不喜欢这种领导,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偏还要去人堆里晃,明摆着就是想让其他人给他们让座。吃得好好的,谁愿意让出去啊?只不过是迫于领导的身份和权威,不得不拍个马屁而已。

安然准备走,端回办公室吃也是一样的,正巧有人叫她:“厂长?你们咋还在这儿,正找你呢。”

安然一愣,“老杨,这是干啥去?”

“快走吧,小食堂吃去吧咱们。”

小食堂,就是相对于职工大食堂之外的另一个存在,那里的肉是最好的,菜是最新鲜的,米是最香的,酒是最贵的,跟前面的大食堂不一样,只是专门招待领导和重要客户才用的。以前外头饭店是国营的,没有粮票吃不起,各大单位为了招待开会或者指导工作的领导,就会私建一间小厨房,专供领导使用。

不过,那是改革开放前,改开后这种小厨房就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因为外头的私人饭店越来越多,选择越来越广,想吃啥点啥,宽宽敞敞大桌子和包间一坐,不比小厨房挤张小桌子强?

再加上安然一直觉着这种所谓的小厨房,其实就是变相的领导福利,她很反对领导特殊化,所以除了客户来,一般不允许开小厨房。

“什么客户?”

杨靖笑,“真是啥都瞒不过你的眼,是老孔以前一个熟人介绍的,听说是隔壁省服装厂的,冲着咱们厂的名头来的。”

安然把饭缸递给卫东,让他先送回办公室,然后也一起来小食堂吃,反正这两份就让他晚上带回租房的地方吃,也不浪费。

顺便,她已经跟杨靖打听清楚了这个客户的来头,别说,来头还不小,是隔壁省份省城一国营服装厂的业务厂长,相当于安然在东纺的地位,据说一年的纺织品用量十分之大,以前都是跟着省市物资局采购来的,自从五月份《规定》实行后,原先的供货商就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了。

“听说他还没决定好到底要哪家供货,咱们要能争取下来,可是个大单子,这个数呢。”他伸出一个巴掌。

“五万块?那确实是大单子。”看来得让她安然女士亲自出马了,她现在虽然很注重养生,只特别高兴或者逢年过节时候小酌一杯,其他时候滴酒不沾,可五万块啊,不是五千块,整个东纺账面上也才三十万流动资金,这五万块的单子厂里至少能赚两万块,那是净利润。

更何况,生意都是有一才有二,一旦把第一次打通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订单,所以这可不止是五万块,还有可能是更多个五万块。

杨靖深吸一口气,晃了晃手巴掌,“不是五万,是十万。”

安然一愣,“十万块的单子?”

“对。”杨靖挠了挠头,“可惜老孔出差了,只能拜托我接待,可我嘴笨,你知道的……关键那个孙厂长还是系统内有名的酒坛子,很能喝,我跟老秦……别把大客户给得罪了。”

安然笑笑,整了整大衣,昂首挺胸:“行,咱们去会会。”

小厨房里,菜还没上齐,酒还没开始倒,秦京河和钱文韬,正一左一右陪着两个中年人说话,明显很抬举他们,应该就是服装厂的孙厂长和采购部赵经理了。

安然笑着走上去,主动伸手:“二位领导,你们好,老早就听老孔说你们要莅临我厂,我还一直怕赶不上,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安然一进门,他们眼里就闪过惊艳,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这么体面洋气,比他们厂里的厂花还引人注目,他们来了大半天一直不怎么舒心,为啥?

不就是这个厂子没女人嘛,或者说没有能说上话的女人,负责招待的全大老爷们,虽然长得都不差,可男人谈生意没有女人哪行?倒不是一定要干啥,但有几个女同志说几句逗趣话,开两个玩笑,也不容易谈崩不是?有人陪着,好酒好菜吃着,这生意不就好谈了吗?

当然,这都是改开后这几年才养成的坏毛病,以前哪里兴这个?今儿安然就要教教他们啥叫规矩。

当然,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对面的女人是什么人,只以为是厂里应急找来的负责接待的女同志,立马俩人都高兴起来,把他们中间的位子让出来:“你好你好,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话不用安然回,秦京河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安厂长,刚从特区回来没多久。”

“哟,厂长?”孙厂长惊讶不已,“副的?”估摸着是从工青妇调上来搞接待的,不然哪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厂长,多少男人熬得头都秃了也熬不到厂长。

安然笑笑不说话,杨靖轻咳一声,一语双关道:“咱们厂长姓安,安厂长,不是付(副)厂长。”

孙厂长也不是个傻的,终于听出来了,赶紧双手奉上,“安厂长你好,失敬失敬。”

安然也没坐他们让出来的位子,一个女人夹在两个中年男人中间意味着什么,她上辈子也是在这种圈子打过滚的,哪里会不知道呢?只见她说着客套话,直接坐孙厂长的左手边,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菜上齐了,两位尝尝咱们书城的特色,怎么样?”

她先举起筷子,又以眼神示意杨靖倒酒,一瞬间就把主动权拿回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安然不喜欢被动,尤其是跟这种清楚来头的人打交道,搞清楚双方实力差距后,她就能“看人下菜碟”。是的,十万块的单子她是稀罕,可对这种被惯坏的领导,她没必要惯着他们,她是堂堂国营大单位的一把手,不是现在外头那些乡镇企业私营企业的小业主,见到个领导就是“官”,要么扒拉上不放,要么尊着捧着,他们之间是完全平等的关系,甚至安然作为“主人”,拥有更多的自主权。

她不捧他们,只需要秦京河和杨靖适当的夹菜劝酒就行,她能陪着吃一顿已经是在给他们面子。

刚吃上一会儿,张卫东赶来,安然赶紧让他坐自己身边,小伙子平时也怪节省,非常会过日子,除了买过两身像样的能穿出门的衣服和皮鞋,还没花过什么钱呢,说是要存着买房。

他现在啊,有时候一顿就只吃俩素菜,就着稀饭,如果是吃馒头包子的话,就来一碗食堂的免费米汤,每个月工资要分成五份,一份给正在京市上大学的二弟,一份给阳城上高二的三弟,一份给母亲,一份攒买房钱,剩下的才是自己的开销。

幸好,邱雪梅自己在食品厂有工资,银花不会亏待她,她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存下一点私房钱,卫东给的她一分没花,还存着呢。

二弟上大学有国家补助,自己也很勤俭节约,几乎是一分不多花,哥哥给的钱也是帮他存着。就是小老三,也有样学样,说要帮哥哥存着,等哥哥结婚买房子的时候还给哥哥。

安然心说,邱雪梅真是一个很棒的母亲。

好母亲就是以身作则,她怎么爱自己的孩子,其他人也怎么爱她的儿子。

所以,安然对卫东也很照顾,有好吃的肯定要拉他的。可孙厂长俩人不知道啊,还以为是她找来陪酒的下属,立马就给他满上,他迟到就得自罚三杯,先来三杯才能开吃。

卫东面不改色,双手举杯,一下就干了三杯,按理来说都到这份上了,知情识趣的都该收敛起来,玩笑几句岔开的对吧?可孙厂长他们啊,真是被外头的乡镇企业家们惯坏了,居然又给他灌了五六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