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黎王府书房里。
“王爷,属下觉得有几件事有些不同寻常。”
禾均身着一件内衫再披了一件外衫,就这样坐在桌前,手中执着笔像是在批阅东西。
闻言停笔抬头,“说。”
“郡主已在您安排好的院子住下,但此前您着去伺候郡主的那些人,郡主一个都未留,只留下她带回的那五六个婢女,因您有交代,一切按照郡主意愿来,是以管家未敢多言。”
禾均的神色看不出喜怒,“郡主久居太庙,习惯了清静,不愿院中烦杂也是寻常。”
侍卫低声应是。
接着又道:“还有一事,得知郡主将归,王爷特让属下安排人混入百姓中传出有关郡主的消息。属下有分寸,纵是能让人很快便知黎王府有一位风华郡主,却断不会造成今日这样全城百姓相迎的场景。”
树大招风,尤其是在公主殿下归来的当口,时隔半个月又闹出一场举城相迎,很是有打公主殿下脸的嫌疑。
侍卫尚且有如此顾虑,禾均又岂会不知。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另有隐情?”不知是早便知晓还是觉得无所谓,禾均的表情并无多少意外。
“属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禾均敛下眼帘沉默片刻,才道:“许是禾术太久没有新鲜事,郡主突然归来方引得如此大的关注,不必大惊小怪。”
“退下吧,此事不得再提。”
他都这么说了,侍卫哪里还敢多言,应声退下。
待侍卫离开,禾均便放下了笔,没了再继续批阅的心情。
翌日,早朝过后禾均便回府带着禾风华进宫。
御书房。
禾胥坐在主位上,阮芸坐在下首位,顾月卿和千流云隔着一个摆放茶点的矮几坐在左侧。
“黎王到!风华郡主到!”
一声通传,几人抬头往御书房大门看去,入眼先是禾均,接着便是落后他一步的女子。
所有人将视线定格在那女子身上,顾月卿也不例外。
许是因着进宫面圣,她特着了一身清雅却不失华贵的衣衫,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发上首饰不多,却都很精致。
再看她的样貌。
不看不觉得,这一看,便是顾月卿的眸子都顿了一下。
绝美的容颜,张扬艳丽。
这不是让顾月卿最在意的,她最在意的是,她从这女子的眼底看到了睥睨,对一切人事物的睥睨。
就在顾月卿看向她时,她也抬眸朝顾月卿看来,唇角微微一勾,那是一抹挑衅的笑。
顾月卿淡淡挑眉。
这样公然与她挑衅,不得不说,禾风华很是有胆。
想想也是,敢几次三番刺杀她的人,胆子又岂会小?许久不曾遇到可用心一斗的对手,难得的,顾月卿来了几分兴致。
禾风华给顾月卿那个挑衅的笑很快便收回,是以除了顾月卿,便只有千流云一人瞧见。
千流云微微拧眉。
这个禾风华好生张扬,竟是半点也不掩饰她的野心。
看来,她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已被他们知晓,便不再打算遮遮掩掩。
“臣携妹妹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禾均说着便跪下,看得禾风华黛眉深蹙,她可不觉得这世间除了母妃和师父,谁人受得起她的跪拜礼。
禾均跪下,她却还站着,显得尤为突兀,所有人包括跪地的禾均都齐齐看向她。
“妹妹,给陛下和皇后见礼。”语罢看向主位上的禾胥,“陛下和娘娘恕罪,这些年妹妹都与母妃待在太庙,不甚懂这些规矩,昨日方回府,也未来得及请嬷嬷教习。”
提起黎王妃,谁也不知禾均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听到他提到黎王妃,禾胥和阮芸面色都是一顿。
当年杀了那多人,却独留下黎王,并许他亲王之位还让他留住云河之巅,并非没有缘由。
黎王曾救过禾胥一命。后来也主动从皇位之争中退出,或者可以说,黎王打从一开始其实就不想要禾术的江山,只是不知为何,他又卷进了这场斗争中。
“不过虚礼,无妨。今日无外人,黎王也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陛下。”头微垂着,旁人瞧不见禾均的表情。
只是他无意间扫过一旁的顾月卿和千流云时,眼底带着深深的恶意。当然,也许他看着禾胥和阮芸时也有这般眼神,只是在顾月卿和千流云的角度看不到而已。
总归,这兄妹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不然当初千流云也不会被禾均的死士所伤。虽则千流云晕船落了下风,然禾均若不是有点真本事,也不可能伤得了他。
禾均五岁便接管黎王府,继任黎王爵位。
这么多年过去,黎王府不仅屹立不倒,还在禾术愈发有存在感,谁又能说这不是禾均的功劳?
要知道五岁的禾均便失去父亲远离母亲,一人扛起整个黎王府。
“你便是风华吧?”阮芸浅笑着开口,很是端庄娴雅,皇后的风仪尽显。
“回皇后娘娘,是的。”他们对她不见礼之事的宽容,禾风华并不觉得感激,反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
“多年不见,再见你便长这般大了,你与你母妃很像,都是顶顶的美人。”
阮芸这话并非恭维,早年谁人不说黎王妃安荷是禾术第一美人?她的堂妹安青在她面前完全不能看。
不错,黎王妃安荷是安家人,是安青大伯父的嫡女。
据说安荷的父亲原是安家当家人,只是后来一家人遇害只留下安荷一人,养在其叔父也就是安青父亲膝下。
至于当年安荷在安家都过的什么日子,只有安家人知晓。而安荷与安家的关系如何,也只有他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