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北风荡(2 / 2)

私寓伶人被称作“相公”,其实是以讹传讹。年少的伶人因为经常在戏里扮演女子,所以原本叫“像姑”,谁知弄了个谐音称“相公”。自从有了这个叫法,京城官员子弟就再也不敢以此相称。

阮元跟着黄镕进了“宝珠堂”正门后,看到院内各处摆放着或黄或白的菊花,清香扑鼻;过道的墙下甚至还有几株绿竹,显得十分清幽雅致,不禁赞叹了一声。

此时负责招呼客人的小厮看到黄镕,显然是认识,于是上来躬身作揖,也不多话,领着二人朝二进院走去。

等走进二进时,阮元不由一愣。只见院子当中设了一个暖棚,虽说四周没有遮挡,可七八个点着上好竹炭的炭火盆却将院内熏的温暖如春,暖棚三面摆了一地的菊花。院中东西厢房和正堂,则是专门招待客人所用。

抬眼望去,只见正堂内厅事陈设,光耀夺目,门口还挂着锦幕薄纱,里面也是人影晃动。阮元虽然是第一次来“私寓”,可以前在扬州时也是去过画舫的,没想到京城之地居然也有如此玲珑雅致的所在。

等小厮带着黄镕和阮元进了东厢的包房后,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隐隐可闻,只见屋内陈设极为雅致;虽无周彝汉鼎,可衣镜和座钟却是赫然在目,不禁令阮元啧啧称奇。屋内各色家具也都是苏式红木,墙边放着多宝阁、条案、放着盆兰花的高脚花架、以及一张供人休息的罗汉床,屋中一张八仙桌、两把圈椅、几张雕花凳,桌上摆着时令的干果和果脯。

黄镕以前是来过的,显得很是熟门熟路的样子,等上了茶,他便跟小厮吩咐了酒菜,然后掏出了一块碎银递了过去。那小厮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的朝黄镕和阮元打了个千儿,随即下去张罗了。

阮元心知,今天光是这间屋子和酒席,一场戏听下来,没有百十两银子肯定不成。若是再叫伶人过来陪酒,那至少得二三百两才行。

不过阮家在扬州属于世家,虽没有盐商豪奢,可他的祖父也曾官至湖南参将,父亲又是古文大家。阮元自幼兼修文武,结交名士,什么场面没见过?所以也是不动声色。

他抿了口茶,正要说话,就听一阵人声嘈杂由远及近,紧接着,从隔壁包房中就传来脚步和说话声。

“几位爷?今儿还是老规矩?”

“麻利儿赶紧着!爷几个今天是来听宝珠唱戏的,没功夫跟你呱噪。”

“嗻,小的这就去给几位爷张罗。”

阮元皱了皱眉,心说这包房隔音也太差了。他正要跟黄镕说,就见对方举起手指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阮元心中奇怪,正要问黄镕,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黄镕“嗖”的一下蹿回到桌旁端坐,轻咳了一下,随即让人进来,这一切看的阮元是目瞪口呆。

门开了,刚才的小厮带着个仆妇来送酒菜,期间黄镕一言不发。等小厮出去了,阮元这才低声问道:“正器兄,你方才是干嘛呢?”

黄镕露出一脸神秘之色,凑过来低声对阮元道:“伯元,你且记着为兄的话,今天无论听到什么,入你我之耳,切勿传于外人。”

“正器兄,你把我当什么了?”阮元心头有些恼怒,这黄镕在搞什么?在私寓之地偷听人说话,君子所不为者。要是被人发现,名声坏了不说,搞不好还要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