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扬州绿营的一名“额外外委”,鼻屎大的从九品,虽说未入流,可好歹也是个官。因为前几日赌钱赢了把总大人二两银子,于是便遭了嫉恨,被派来带兵守夜。
那武官撩开身上的薄被,坐起身发了一会呆。此刻四下一片漆黑寂静,只有鼓架上插着的那盏灯笼还在亮着。随即他便感觉出不对,怎么街上的火把灯笼都灭了,而且居然连说话声都没有,人都去哪了?
“周奎!冯六子!蒋春!”
“”
他一连喊了几个手下的名字,竟是无人答应,一股不祥的阴云开始笼罩上了心头。于是便起身抄起腰刀,又从鼓架上取下灯笼,走下府衙大门的台阶,举起灯笼向两侧看去。
昏暗的光影下,他看到手下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八字墙的墙根下“大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当他走到近前,正打算将其中一人叫醒,却见那人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和平日大不一样。他用带着刀鞘的腰刀捅了捅,愕然发现对方全无反应。
武官将灯笼凑近再一细看,只见对方脑门上赫然一个血洞,脑袋下的地上竟还摊着一汪鲜血。他举着灯笼又看了看附近的另外两人,发现也都是一般模样。
一阵寒意蓦地袭上心头。南方四月的夜晚并不冷,甚至还有点闷热,可这名武官却是如堕冰窖,浑身起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怔怔地张着大口,喉咙里发出了像风箱一样的声音。
“来”
然而还不等他喊出来,就听“哒哒”两声轻响,那武官瞬间胸口中弹,栽倒在地,手中的灯笼摔落后,呼的一下就着了。不一会,两个身影便从架设在街上的鹿角杈子后走了出来。
王远方从两架鹿角的缝隙中穿过,用脚将烧着的灯笼拨开,回头对赵新说道:“你怎么把他给打死了?一会谁帮咱们叫门?”
赵新低声道:“这衙门里晚上都是落锁的,没人叫的开。”
话说清代各级官衙的防御,其实首先依赖于城防,一旦城内发生有人攻打衙署的突发事变,便只能仰仗守城的驻军救援。
比如晚清时黄兴率人攻打两广总督署衙,两颗炸弹一扔,当场炸死卫兵数人,其他人都逃入了卫兵室内抵抗,最后还是广东水师提督李准闻讯带着绿营兵赶来,这才将义军击退。
事实上无论是县衙还是府衙,甚至于总督衙门,到了夜晚唯一的值班机构,就是设置在衙署大门廊屋内的号房。
号房门子的主要差事除了有类似于后世门卫的“来人登记”的职责外,其主要工作是应对衙署内部作息节奏的信号发布。
比如从卯初一刻(早上5点15)请锁钥开门,一直到戌初三刻(晚上7点45)给大门上锁,其间呼唤住衙人员起床、催促画卯上班、告知长官已到大堂或签押房办公,以及午休、散衙等等,都由门子用敲梆、敲鼓或击云板的方式发布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