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掌灯衙门也不妥,他在掌灯衙门的根基太深。
思来想去,昭兴帝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不如把他送去兵部,让隋智看管起来。
入夜,昭兴帝叫来隋智,把事情说了。
隋智躬身施礼:“陛下,恕臣直言,此举不妥。”
昭兴帝皱眉:“有何不妥?”
“徐志穹有不臣之心,倘若参与兵事,只怕后患无穷。”
昭兴帝道:“你自多加限制,不让他参与兵事便是。”
隋智摇头道:“恕臣无能,此人恐防不胜防,陛下可知,怀王昨夜追捕徐志穹,从白虎山一路追至西城门,城门尉伍善兴以防止乞丐生事为由,关闭城门,将怀王挡在了城外,徐志穹趁机逃回了掌灯衙门,
以此可见,徐志穹在军中已经有了些根基,此人极其善于经营人脉,若是去了兵部,不出数月,只怕比在掌灯衙门的根基还深!”
昭兴帝微微颔首,认可了隋智的说法。
陈顺才在旁暗自赞叹,难怪隋智深得陛下信任,其心思缜密,果真异于常人。
昭兴帝道:“依卿之见,此人该如何安置?”
“依臣拙见,此人还应回掌灯衙门。”
“你也知道他在掌灯衙门颇有根基,却不怕他再度兴风作浪?”
隋智道:“掌灯衙门只有三百多名提灯郎,与徐志穹同流者,只有百余人,其中数红灯郎乔顺刚修为最高,也才堪堪六品,
没了武栩,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今又有史勋担任千户,只要稍加防范,徐志穹必然掀不起风浪,只是日后不能让他再做青灯郎了。”
昭兴帝点点头:“既是要奖赏,自然要擢升,就让他做个七品灯守吧。”
隋智摇头道:“不妥。”
“那便让他做个绿灯郎?”
“更不妥。”
昭兴帝眉头一簇:“难不成让他做千户?”
隋智道:“陛下,臣不愿让徐志穹再做青灯郎,不是出于对徐志穹的褒奖,而是出于对钟参的防备。”
“钟参?此事与他何干?”
“陛下,皇城司各部职务,钟参皆有任免之权,无论任命徐志穹做青灯还是灯守,很快都会被钟参提拔为绿灯,一旦做了绿灯,手下将有数十名提灯郎听他调遣,他又将在掌灯衙门扶植起一方势力。”
昭兴帝一笑:“卿之意,是让他做红灯郎,副千户?”
“臣正是此意,臣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红贵绿威,说的就是掌灯衙门的职务,红灯郎身份高贵,但实际权力却掌握在绿灯郎手里,因为绿灯郎直接接受掌灯千户的调遣,
把徐志穹放在红灯郎这个位置上,钟参也无可奈何,除非史勋犯下大错,否则徐志穹升无可升,只能留在红灯郎的位置,挂个虚职。”
昭兴帝回过头去,问陈顺才:“你觉得如何?”
陈顺才问了一句:“隋侍郎,倘若史勋当真犯下大错,被钟参降了职,又该如何?”
隋智道:“陛下另指派一位千户即可。”
陈顺才又问:“倘若钟参故意让徐志穹犯错,把他降职为绿灯郎,又当如何处置?”
隋智道:“倘若徐志穹犯错,只要钟参认了,就是不可饶恕之错,小错将其革职,大错将其下狱就是。”
陈顺才又道:“倘若白虎真神再次怪罪下来,又当如何处置?”
隋智笑道:“陈秉笔多虑,白虎真神哪有心思时时刻刻盯着凡间?纵使真神怪罪下来,徐志穹一条性命还在,如何处置,陛下再做定夺,
皇城司,终究在陛下执掌之中,只要不给钟参留下余地,钟参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冒犯陛下尊威。”
好智慧,陈顺才无话可说。
昭兴帝点头道:“徐志穹之事,便依卿之所言,至于钟参,朕不忍心严惩他,但也要给他个教训,卿给朕出个主意吧。”
隋智道:“不瞒陛下,我与钟参私交甚好,也深知其性情,钟参对陛下忠心不二,此番犯下大错,乃受起部下蛊惑,故而惩戒不应在其本人,青衣阁姜飞莉,武威营余杉,日后当加以限制。”
陈顺才赞叹道:“隋侍郎所言,句句都在要害。”
昭兴帝点头:“此事便交爱卿处置。”
说完,昭兴帝微微抬了抬手,陈顺才会意,悄悄退出了秘阁。
秘阁之中只剩下昭兴帝和隋智两人。
昭兴帝压低声音:“真神外身之事,进展如何?”
隋智道:“臣正有要情向陛下禀报。”
小院里,袁氏刚和孩子吃了饭,一边看着孩子读书,一边做着针织。
院子外面突然一阵喧哗,孩子看向窗外,被袁氏拧了一下:“专心些,今日课业若是背不下来,看先生明天不打你!”
孩子看了两眼书,忽然抬头看向门口,喊一声道:“娘,提灯笼的来了。”
“哪个提灯笼的”袁氏一回头,但见徐志穹走进了屋子。
“嗷!”
袁氏一声惨叫,却似野猫殴斗之声,抱着孩子,连滚带爬,缩进了墙角:“灯郎爷,千错万错都是民妇的错,明日民妇再给您烧些香烛纸钱,您饶过民妇一回,民妇给您磕头了。”
徐志穹喝道:“你说你错哪了?”
“民妇给您做衣裳时量错了尺寸,下摆做长了,肩做窄了,想您也不会再穿了,便给您送到了坟前,民妇知错了,您大慈大悲,入土为安,大慈大悲,入土为安”
这女人学坏了,生意做多了,也会糊弄鬼了!
“知错便好!”徐追穷哼了一声,拿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再给我做件袍子,我升官了!”
孙羊店里,徐志穹叫了一桌好菜,把大师姐请来,把童大哥请来、把乔顺刚请来,把余杉、韩宸、伍善兴都请来,把衙门里的弟兄们聚在一起,开怀畅饮,还特地把蔡士三叫来,在旁献唱。
徐志穹专门敬了余杉一杯,余杉拿着酒杯,脸上五味陈杂:“且不说你如何死而复生,却说你还升了六品副千户红灯郎?”
徐志穹点头道:“余师兄,咱们兄弟拍着良心说话,这事把你气死了没有?”
明灯轩里,史勋叫来了弟弟史川。
“你在地牢下深狱旁边,打扫一间房舍,让徐千户住下,看管深狱里的犯人。”
“哥哥,让副千户守大牢,这不合规矩,再说了,那个女犯太邪门,据说在刑部的时候,谁要是敢看管她,都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你管恁多作甚?徐志穹要是死了,你还心疼是怎地?”史勋狰狞一笑,“咱们徐红灯是什么人?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个犯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