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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顺才扶着隋智进了秘阁,看到昭兴帝和隋智都人事不省,皇后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此事不能声张,我看陛下脉象尚可,且先让陛下静养几日。”
静养容易,几日却难了。
第二天,群臣纷纷上奏,要求隋智立刻清点兵马,奔赴涌州。
苍龙殿前,圣威长老一番话语犹在耳畔,社稷危难之际,谁也不想当罪人,只要上了奏章,今后就有撇清责任的依据。
奏章摆在司礼监,陈顺才傻眼了,只得再去找皇后商议。
皇后也不懂政务:“陈秉笔,你追随陛下多年,司礼监批过的奏章不计其数,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置就是。”
“娘娘,这可不是小事,出兵打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得圣上亲自做主!”
“官家还没醒过来,如何做得了主,”皇后沉思片刻道,“既然图奴打进来了,早打也是打,晚打也是打,要是有兵就派过去吧!”
“娘娘,大军都在隋侍郎手里,隋侍郎人事不省,我上哪找兵去?”
“这是什么话?横竖都是大宣的兵马,没了隋智还动不了怎地?兵部右侍郎不还在么?你去找他,把兵马调来!”
“调来也没用,大军不是想动就能动的,粮草军械全都要置备妥当,这些事必须得圣上操持,”陈顺才压低声音道,“况且出兵与否,还得看圣上的心思。”
皇后道:“你是说官家不想出兵?”
陈顺才叹道:“圣上的心思,老奴哪敢揣度!”
“那就拖着,拖到官家醒来再说。”
“拖不住了,群臣都闹到皇宫门口了!”
“那就交给内阁,让他们先拖着。”
陈顺才急道:“内阁不会拖着,他们肯定要打,等他们把诏书拟好,您让老奴如何回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本宫能有什么办法?”皇后怒道,“我就不信官家没有可用之人,不是有个公孙文挺机敏的么?把他叫来试试!”
公孙文?
倒也是个办法!
陈顺才把公孙文叫来,只说事,不说原因。
他没说昭兴帝陷入了昏迷,只说群臣逼迫朝廷出兵,这事该如何解决。
换做旁人,这事不敢轻易插手,这场仗本来就该打,想顺着皇帝的意思,找个借口不打,那就得帮皇帝背锅,弄不好就要成了千古罪人。
但公孙文还真是机敏,他不从仗该不该打这件事情上入手,他从君臣之间的礼仪和本分上入手。
“身为人臣,当知君恩浩荡,君恩远胜养育之恩,禽兽尚知反哺,人若不知君恩,岂不连禽兽都不如?
这群佞臣以涌州战事为借口,便敢逼迫陛下出兵,在他们眼里到底是涌州那点土地重要,还是陛下的威严重要?
他们目无君王,本官也对他们不再客气,陈秉笔,你只管在皇宫里看着,今天本官就给他们一个教训!”
午后,内阁、六部、五寺、六科、御史台、通政司、翰林院……大小官员,堵在皇宫门口,等着皇帝下诏出兵。
一名御史等的乏困,且绕着皇城走了一圈。从宣德门前门绕到拱宸门后门,突然见到了皇帝的旗帜和龙辇。
皇帝这是要离开皇宫!
御史大惊,撒腿就往宣德门跑,跑到群臣面前,御史脸都绿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诸位,诸位同僚,圣上要出宫了!”
王彦阳皱眉道:“圣上许是躲着不见我们,却还能躲出皇宫不成?”
御史擦擦汗水道:“我还能骗你怎地?我在拱宸门看到了圣上的车仗!”
百官惊呼,皇帝真是要离开皇宫!
这等时候,哪能让他走了!
王彦阳赶紧冲向了后门,不少言官也跟了过去。
内阁首辅严安清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皇帝现在出宫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对他的声誉造成不小影响。
眼见着不少官员跑向了拱宸门,严安清没能拦得住。
王彦阳等人跑到拱宸门,果真看见了皇帝的车仗。
六匹马拉的龙辇刚刚起步,王彦阳立刻追了上去,拦在车仗前喊道:“陛下,涌州战事刻不容缓,社稷存亡,只在朝夕,恳请陛下立刻出兵涌州!”
辇车没停下来,侍卫推开王彦阳,继续行进。
王彦阳带着一群言官,追着辇车跑出两条街,一群男子突然冲上前来,揪住王彦阳等人开始踢打。
王彦阳奋力还击,挥起老拳想和这些人拼命,奈何这些人当中有带着修为的,上前拧断了老御史的胳膊,一脚踢断了老御史的肋骨,把老御史踩在地上,痛加捶楚。
谁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天章阁学士崔志明有儒家八品修为,上前打翻了两名暴徒,扶起了王彦阳,看着众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群人都是龙怒社的儒生,以前当街殴打朱雀修者的时候,他们手就很黑,只是没想到徐志穹更黑,把他们杀怂了。
今天当街殴打朝廷命官,又是谁给他们的胆量?
崔志明看了许久,认出了对方的为首之人:“你是周家的小老虎,周海裘,当初你们兄弟为祸京城,你堂兄周念衾被徐千户当场正法,你不知悔改,今日又出来行凶!”
“行凶?”周海裘放声一笑,“杀你的佞臣,是我读书人的本分!来人,将这厮给我乱拳打死!”
周海裘命令儒生上前,围攻崔志明。
崔志明一招巡礼之技,先控制住众人,随即一通拳打脚踢,打得十几个儒生哭爹喊娘。
八品修为,哪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崔志明撸起袖子,走向了周海裘。
周海裘吓得连连后退:“你别,你别过来,你,你知道我爹是谁?你,你知道我师祖是谁?你,别过来,你过来,我让我爹打死你!”
崔志明揪住周海裘道:“我先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一拳刚要打上去,忽觉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崔志明一抬头,见周开荣出现在了面前。
“崔志明,你个佞臣贼子,你也就这点本事,敢欺负我孩儿罢了,上为君恩,下为义理,今天莪且要替你圣上好好教训你!”
崔志明无惧,上前与周开荣拼命。
可拼命归拼命,周开荣是六品,两人的修为差距太大。
周开荣很快放倒了崔志明,脚踩着崔志明的头,命令龙怒社的儒生们往死里打!
王彦阳冲着龙辇喊道:“陛下,周开荣当街殴打朝廷命官,陛下坐视不理,律法何在?体面何在?”
龙辇走远了,至始至终没有回应,因为里面根本没人。
陈顺才派出龙辇,就是为了分散出一部分官员,先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和公孙文此刻正在皇宫后苑的塔楼上瞭望,周开荣的所作所为,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公孙侍郎,且叫你的徒子徒孙小心些,别真把人给打死了。”
公孙文道:“陈秉笔,这是逆臣贼子本就该杀,若不弄出几条人命,他们不知道收敛!”
陈顺才神色凝重道:“总之还是谨慎些好。”
……
中郎院里,杨武正在钻研阴阳术,常德才火急火燎走了过来。
“京城出事了,王彦阳被打了。”
杨武点点头道:“不稀奇,这老御史太刚烈,经常挨打。”
“这次可不比往日,他和几个当官的,都被打到奄奄一息,还都被绑在一起示众,不准他们就医,有几个体弱的官员已经死了,还跟他们绑在一块!”
杨武皱眉道:“这就太过分了,这事得告诉志穹。”
常德才要去点双生蜡烛,杨武摆摆手道:“别着急,我新学了一套阴阳术,能给志穹传信。”
“你都没有阳气,哪来的阴阳术?还是用双生蜡烛吧!”
杨武道:“别用那蜡烛了,上次烧坏了志穹的衣裳,气得他都不给咱们买檀香了,你先让我试试!”
杨武把阳明石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布置了一道法阵。
身处涌州的徐志穹,忽觉胸口一阵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