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父亲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儿子,刚听到外面那个老爷报的价,自己也是有那么一点心动。但见自己儿子那样,肯定又是在想媳妇的事。
和族叔对视一眼,当时要不是家里穷。自己和狗儿也不会,跑来和族叔一起来当兵。毕竟如今的年景不好,年年都在打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的。
狗儿族叔也是知道自己老家穷。要不然狗儿也不会都二十五六了,连一门亲事都没有定下来。这一笔钱拿回去,不仅是说亲有望,说不定还能挑上一挑。也难怪他这么激动的。
不过看这位老爷出的价。估计,就是这附近的地价。自家老边,老家那边家家户户都十几口子人,哪里还有这么便宜的地?
不过外面这侄子,也是我们那有名的聪明人。这钱还可以再抬抬。
狗儿大伯没有辜负期望,只听外面还没说道「这位老爷,我们老家那边地价高,这我们回老家,我们每人也是买不上几亩地。再说了,这好宝贝怎么就一个只值两块大洋呢!」
意思很明显,希望王文武能出个更高的价。可王文武已经出过两次价了。
王文武问道「你说说,你们要多少!」
狗儿大伯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们每人两百大洋!」
这比王文武先头报的价格可是翻了个跟头还不止。这个家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不能答应的这么干脆。
王文武说道「太多了!就现在城外,一亩地的价格可还不会超过两块钱。你自己说说,这是几百亩地了。」
狗儿大伯说道「要是老家的地,要是也是这么便宜就好了。我们那边可是要十多块钱,才能买一亩。我们这还要四个人分。我们冒了这么大的危险,不能就忙活出几亩地吧!」
狗儿大伯面容黝黑,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可这开口喊的价,可一点老实人的样子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土地那么便宜?因为在广大农村以及某些城市,土地的产出太少,而税费成本却太高,经营土地极不划算,所以买地的人不愿意出大价钱。
吴组缃在短篇《一千八百担》里举过一个典型例子南京城里一个商人贷给乡下某油坊主两千块大洋,每年收些利息,后来油坊破产,油坊主自杀,商人去要债,油坊主的家人说「要钱没有,我们用土地还账好不好?」商人说「我们家也有一百多亩地,去年反倒贴了几十块大洋来完粮纳税,我要的是钱,要你的地干嘛?」旁边一个律师跟着帮腔「这年头,地是个倒霉东西,是个瘟神,谁见了谁怕!」,这土地成了一个谁见了谁怕的东西,当然只能便宜卖了。
但也不是所有的土地都不值钱。各区域发展极不均衡,少数大城市畸形繁荣,其他地方基本破产,土地放在广大农村和死气沉沉的故都北平非常不值钱,放在上海、南京、广州、杭州等地方却是寸土寸金。
以上海为例,从民国建立到抗战爆发,公共租界的地价差不多一年涨一倍,最贵时一亩地能卖三百万块大洋。
还有广州,最繁华的惠爱路两边的商铺宅基,论井(折合十多个平方米)出售,每井高达四十万块大洋。跟其他地方几十块大洋甚至几块大洋一亩的地价比起来,广州、上海的地价贵了几万倍!
为什么这几个大城市的地价会这么贵?因为它们商业繁荣、交通便利、教育发达、文化先进,又没有土匪横行,有钱人都往那里挤,土地当然紧张,地价当然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