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脱下冰鞋的时候,枫都会感到一阵轻松。就像把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从身上卸下,接下来只要点着脚尖往前走就行。
也是听到朋友退役的消息,她才会发觉,原来二十二岁已经不算最年轻的那一档,她的二十二年里也已经过去了太多事。
在她22年的人生里,一共分成了三个阶段。
其中一半是为了站上舞台,耀眼的舞台,以及比赛的赛场而准备。
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告诉枫“你很有天赋,天生就是要成为世界级选手的人。”
确实,枫的身体条件很优越,最早的芭蕾学习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教练的目光。
那个时候,空手道又或者柔道只是她闲暇时的余兴而已。
但偶尔枫和椋在一个被窝里过夜时,她也会没头没尾地说其实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滑冰。
但是在聚光灯下,在众人的称赞声中,这样的怠惰好像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然而,十二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先是又急又猛的发育关,短短半年,在生长痛的伴随下她蹿到了一米六,胸前更是多出了对花滑运动员来说太多余的累赘。在上难度的最佳时期,原本已经学会的几种三周跳一个不剩。
然后就是,她的父亲,忍足警官的离世。
也是这件事,让枫深深地了解到,如果想要阻止不幸的发生,她一定要变得更强、非常强才行。
至此,前半段的女孩完全消失不见,后半段中的枫,三分之一为了复仇,三分之一则是为了……像她的父亲一样,为了保护更多的人而努力。
话虽这么说,在枫表达出想要成为警察的意愿后,面对母亲的强烈反对,她一气之下……
居然成了不良少女。
就像枫对警校的朋友们说的,她并不避讳自己的过去,当过不良就是当过,而且她也并不后悔。
只是……每年冬天,枫都会有一件事要去做。
东京郊区的公墓。
枫到的时候,他的墓前还是干干净净的。
似乎有谁来过,却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是把这一方墓碑打扫干净便离开了。
“好久不见了,真一郎。”
枫将路过加油站时买的啤酒放到墓前,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带着冷凝的水珠。
“估计你也没有品尝好酒的命,所以买了你常喝的牌子。”
她蹲在墓前,沉默了一会。
“呐,真一郎,我现在成为警察了,货真价实的职业组,以后也是个追在不良后面跑的条子了。”
风吹过墓园,带着雨后草木的腥气,她剪短的发张牙舞爪,身后长长的黑色风衣也跟着飒飒作响。
佐野真一郎,东京不良组织“黑龙”的初代总长,是个天真到幼稚的短命鬼,也是枫当年的引路人。
所谓的鬼魂、灵体,都不过是人用来安慰自己的幻象而已,枫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等了一会,就单手拿起了那瓶被放在墓前的啤酒,食指一扣,白色的泡沫就冒了出来。
“就这样吧,”她咕咚咕咚喝干了半瓶,晃晃剩下的酒,磕在冰凉的石质墓碑上,“明年再见,真一郎。”
“你说是吧,”她站直了身体,往旁边看去,“艾玛。”
她听到了声音——轮椅的声音。
坐在轮椅上的是个金发的混血美人,她因为常年卧病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但这无损她带着魅惑的气质,反而添上几分易碎的美感。
她叫做佐野艾玛,是佐野真一郎的妹妹,也是曾经的东卍总长佐野万次郎的妹妹,在一次袭击中受伤,虽然当时枫及时赶到,但少女被摩托车撞飞,一条腿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无法完全治愈。
“我还没有恭喜你,枫,”艾玛推动轮椅,和枫并排在佐野真一郎的墓前,“恭喜你终于成为一名警察。”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也是,”艾玛笑起来更加好看了,“毕竟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你在这里的话,也就说明draken也来了吧,”枫侧目,“你们最近怎么样?”
draken原名龙宫寺坚,是当年东卍的副长,枫曾经和他打过一架,两人不分伯仲。
他和艾玛青梅竹马,艾玛受伤后更是一直在照料她,现在似乎是在东京开了一家机车店。
“draken他在外面等我啦,”艾玛的笑中带上几分羞涩,“我们最近很好,我的腿也渐渐恢复过来了,打了新材料做的钉子,医生说我再过几个月就能重新行走了。”
“这样啊……那很好。”枫喝光了剩下的啤酒,“祝你康复顺利,我今天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枫!”
然而艾玛却突然叫住她,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不一起吃顿饭吗,去‘双恶’尝尝拉面怎么样?□□iy说他的拉面是按照你的口味打造的。”
“明明是他自己的恶趣味,推到我头上算什么。”枫笑了一声,“改天吧,我今天是真的还有事。你也别在这吹冷风了,看,draken都来找你了。”
“艾玛,还有枫。”高大的男子难得穿着肃穆的西服,他的胸前别着一朵白花,和枫擦肩而过时,两人相□□头,仿佛交换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draken推着艾玛的轮椅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