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了四年顺天府尹,深知此案错综复杂,涉及到的人背景复杂,若非刑部强行摊派,孙兆海也不想审理此案,为此还特意拉上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一起,将来若出什么问题,也总算有个推脱。
顺天府尹这个正五品的京官,在京城这种达官权贵多如狗的地方,根本算不上什么,整日受些夹板子气,这个案子,他不想多事,也不愿多事,只想快快结案。
赵行是六扇门捕头,与顺天府多有往来。孙兆海自然认得他,看到赵行出来,孙兆海只得问道“赵捕头,听说你已经停职在家,此案与你无关,又何必卷入其中?”
“属下身为捕快,食朝廷俸禄,维系大明律法之威严,缉凶查案,乃为捕快之本分。孙梦舞一案,这几日来属下一直追查,其中发现若干疑点,呈请列于堂下,请大人明鉴!”
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
堂下围观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到案情有起伏,纷纷道“让他说!”
大理寺少卿杜进良道“赵行,此案证据确凿,大理寺和刑部已给了意见,莫非你要节外生枝?”
赵行道“并非属下节外生枝,而是属下有证据表明,此案凶手或另有他人。”
三位主审官互相对视一眼,只得道“说下去。”
“根据仵作验尸结果,孙梦舞是被人迷晕之后,死在一种奇毒之下。中了这种毒,全身血液凝结,尸体保持生前模样数月之久,与活人无异,正因如此,孙梦舞头颅虽被砍下,衣衫上却没有任何血迹。而这种毒炼制条件极为苛刻,蓝知礼在京中住得是客栈,属下已查过他所处,没有任何异常。”
李八娘见状,道“就算是中毒而死,那也并不能证明,毒不是他下的。”
赵行又道“昨日,我们孙梦舞房内搜索,发现她房间内东西被人重新摆过,一处角落,发现了一块茶杯碎屑,碎屑上有一种叫兰花芷的迷药,我们让仵作验尸时,发现孙梦舞体内也有这种迷药。所以可以断定,孙梦舞在离开百花楼时就已经遇害,而黄府并非案发现场。”
孙兆海道“可卷宗上说,孙梦舞前往黄府的途中,有不少人在马车上见到过她。”
赵行道“这正是那毒药的怪异之处。属下询问过百花楼和黄府之人,孙梦舞离开百花楼,进入黄府之时,除了贴身婢女小青,并无见过其他人,在百姓在马车上看到的孙梦舞,极有可能已经遇害。”
李八娘道“一派胡言!”
她跪下道“大人,我女儿死后,这位赵捕快,还有一个姓范的,几次三番到我们百花楼,以查案为由,行勒索之事,被我们举报到六扇门,所以才会被停职查办,他们的话,不可以听啊。”
孙兆海一瞪眼,道“听或不听,要你教本官?”
李八娘吓得一哆嗦。
孙兆海又问,“你说孙梦舞死后全身无血,是中毒而死,可曾查到毒源?”
赵行道“这毒药正是二十年前万毒王一案中所用的毒药,要在冰窖之中才能制成,几日来,属下一直在调查此事,本来没什么线索,可今日,属下收到一封书信,信中有证据显示,李八娘的百花楼,就有这种毒药。”
李八娘道“你是说人是我杀得了?”
“我只是说你楼中有毒药,并没有说是你杀的。”
“我们百花楼做的是皮肉生意,又怎会藏纳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大人,赵捕头分明是诬告。”
赵行道“若是能找到呢?”
李八娘也不甘示弱,道“若是能找到,老娘我一口全吃下去!”
赵行笑了笑,将手中书信递给书吏,书吏呈交给孙兆海与另外两位主审官传阅,三人看到书信,退到了偏堂之内,商议了一番,过了片刻,三人重新回到大堂。
孙兆海问,“李八娘,你房间内是否有个暗室?”
李八娘道“是的。”
“里面有什么东西?”
“是姑娘们的一些卖身契,还有一些金银珠宝。”
“没有别的?”
“没有。”
孙兆海吩咐道“李捕快,派人去百花楼,按信中内容,搜查李八娘房间。”
……
偏堂。
外面案子正在审理,屋内楚河汉界,红白棋杀得不可开交。
对弈者是两名老者,一人身穿道袍,头戴五梁冠,相貌和蔼,仙风道骨。另一人是身穿绯红色长袍的太监,另有两名童子侍奉香茗,旁边坐着一名女子,笑道“道长,再这么下去,不出三步,您可要弃子认输了。”
那道长看了一眼棋局,局面已落后,若再被动接招,这一盘怕是无力回天。
他将手抬起,车七平四,道“将军!”
女子道“好没道理的一步!”
未等那太监开口,她抢先一步跳马,“我吃了。落子无悔啊!”
道长呵呵一笑,顺势跳马,占据了炮位,解开了己方之围,女子嗔道“原来你使诈!”
太监道“好一个舍车保帅。”
道长将棋子一推,站起身,道“这件事,就到百花楼为止吧。” 。